5 月 24 日、5 月 28 日的青鳥運動,與十年前太陽花學運最大的不同,在於無所不在的台獨迷你手旗。
現場人們拿著橙色、紅色等等色彩繽紛的迷你台獨關東旗,毫不避諱川流不息在路上。若參與過十年前的太陽花運動,應該還記得當年公投護台灣聯盟的伯伯阿姨們,以及舉著醒目長旗子的台獨大旗隊。如今人手一支的台獨手旗,便是縮小版的台獨大旗。
現在搶到台獨手旗的人走路有風,同樣的,很多人在網路上問,「國民黨不倒、台灣不會好」的布條怎樣才能拿得到?難以想像在十年前,這些人與這些象徵物,是如何被擠在角落。儘管 318 能成功佔領立法院,很大程度上是公投盟成員協助聲東擊西之賜,黃國昌的功勞還比較小,畢竟,據當時成員指稱,黃國昌提議佔領的是「景福門」。
十年前的太陽花學運,獨派無分年長年幼,都被擠到邊緣,讓位給「有禮貌」、「守秩序」、「會撿垃圾」的無菌「中立人士」。正因如此,才會出現如今年輕人已經不太知曉的「賤民解放區」與「大腸花論壇」。
當初讓很多參與者引以自豪的糾察隊編制、醫療通道,不再扮演重要的角色,而是改以靠近大台周邊的機動交通指引保持動線暢通,除此之外,便是一場「公民大散步」。
網路串連時,大家鬆散的約定:「不要衝!誰衝誰國蔥!」這樣的低度管制,竟也讓高達十萬人的場子成功保持了秩序。
很明顯的,由於青鳥運動很大程度上是在抗議當初自封為太陽花學運領袖的民眾黨立院總召黃國昌,這回更多人彼此提醒的是:「不要造神。」
當神走下祭壇,台獨小旗遍地開花。我們不禁想問:
這是否是十年來公民社會的進展?
抑或這是我們用血淚學到的教訓?
根據 5 月 28 日出刊的政治大學社會所、清華大學社會所、中山大學社會所三位碩博士生街頭抽樣調查,發現上街的行動者中,有將近一半曾經參與過十年前的反服貿運動(很有趣的,三位研究者的表格不把十年前的運動稱為太陽花學運)、有三分之一曾經參與婚姻平權運動。
在年齡結構上,青鳥運動的青少年、青年、中壯年十分平均,45 歲以上族群雖較少,但也顯著可見,由於本次活動有明顯的「公民交班」狀況,亦即有不少退休人士從白天開始守候到傍晚,見到下班下課人潮湧入才離開,三位研究者抽樣的時段有一天偏傍晚,可能稍微影響了年齡分布,然而整體來說,依然是與現場肉眼觀察十分相符的調查結果。
從年齡分層來看,調查顯示本次參與者平均年齡約35歲,而太陽花學運則為 28 歲,可看到年齡的稍微位移。調查對象有六成不到 35 歲,年齡的中位數為 32 歲。性別則是女性稍多,這點與太陽花學運差異不大,近十年要真正造成社會影響力的遊行抗議,女性佔比 50% 似乎是必要條件。
雖然公民團體與小黨集結的直播大台仍是大家最想聚集的地方,但值得注意的是,四處都有民眾和學生,以麵包車、肥皂箱製造出隨地開講的空間,許多人輪流上台講話,其中,高中生、國中生非常多,他們思辨清晰,而且很少先撇清「我沒有政治立場」,甚至會直接表明台獨立場(儘管用的不見得是「台獨」這兩個字),這是十年前比較少見的現象。
十年前,「我沒有政治立場」幾乎是對話開始的必要條件。十年後,他們說:「我是被黃國昌動員來的啦!」
我們很難判斷,十年前「不能拿台獨旗」、「最好自稱沒有政黨傾向」的情況,究竟是否像是某些人說的那樣,是黃國昌一個人造成的。畢竟,若沒有其他人配合,光憑黃國昌一個人不可能箝制整場的台獨表態。因此,我會說,十年前馬政府時期的社會現實可能確實鼓勵了黃國昌下令「台獨滾開」的氣氛營造,大家或許不承認,但人人心裡其實都有一個小警總,或者「小國昌」,在那裡自我檢查,現在這個姿勢是否夠討好「中間選民」?我的立場是否夠「乾淨」?
畢竟,神如果自己本身有信仰,就無法當神。
十年過去,我們見到同婚通過,也見到新型態的民主生根,更見到運動經驗的傳承。
台灣該如何獨立?
台灣該如何建國?
我們該去問那些做出珍奶手燈的孩子們,我們該去問那些畫蔥花 CP 的女性,我們該去問風雨無阻打黑傘捧著黃國昌遺照,並且在網路上寫下:「我的戰鬥位置就是給大家帶來歡笑」的動漫迷男孩。
我們的未來在那裡,我們戰鬥的理由就是為了他們,為了更多像他們一樣的下一代台灣人。台獨是為了大家的歡笑,為了大家的幸福,台獨不必是巨大的旗幟,它可以是我們手中的小小旗子,只要我們每個人都拿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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