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街頭到投票箱:泰國5月國會大選 軍方保守派vs青年族群暨農村勢力

泰王於 3 月 20 日解散國會,並訂於 5 月 14 日舉行國會大選。泰國長達二十年的街頭抗議、司法干預和政變的動盪,選舉再度為反軍方干政的人提供入政的機會,特別是過去幾年在街頭抗議軍方干政的年輕學生。因此,此次泰國大選的某一面向會是軍方保皇派跟挑戰現狀者的對決。

這次主要的選舉戰場是電信大亨戴克辛(Thaksin Shinawatra)所帶出的農村政治勢力以及軍方勢力為首的曼谷保守派政治精英之間的對決。近年來,泰國面臨政治動盪和經濟困境,連君主制也受到挑戰。總理帕拉育的人氣已經消退,他的主要政治對手是反對軍人統治的為泰黨(Pheu Thai Party),而為泰黨目前在的民調處於領先地位,為泰黨的主要候選人是前總理戴克辛的么女貝東塔(Paetongtarn Shinawatra),他目前一直在為泰黨的票倉農村積極造勢。

分析人士指出,民主人士決定要對抗親軍方勢力還是要與之合作,將會決定東南亞第二大經濟體泰國的政治和經濟軌跡。朱拉隆功大學(Chulalongkorn University)的政治分析家蒂提南(Thitinan Pongsudhirak)說:「這是自 1990 年代以來的當代泰國政治中,最重要的選舉。」

在泰國曼谷街頭抗議的反政府人士,他們不滿政府消極對抗武漢肺炎疫情、要求總理帕拉育下台。
圖/在泰國曼谷街頭示威抗議的反政府異議人士,要求總理帕拉育下台。
圖/TRT World Now

儘管治下歷經經濟成長,前民選總理戴克辛 2006 年被軍方推翻,而另一位民選總理、也是戴克辛的妹妹盈拉(Yingluck Shinawatra)也在 2014 年遭軍方政變。雖然戴克辛和盈拉深受農村和工人階級選民的喜愛。但他們卻遭到許多泰國中上層階級的憎惡,他們指責戴克辛和盈拉任人唯親、圖利致富商界朋友,並以浪費的民粹主義政策收買窮人,加重城市納稅人的負擔。

而保守派的總理帕拉育是前陸軍參謀長,2014 年政變上台後就一直執政。他在日前離開執政聯盟的人民力量黨(Palang Pracharath Party, PPRP),成立新政黨泰國民族團結黨(United Thai Nation Party),以「過去做的,現在正在做,並將持續」來吸引保守派選民。而人民力量黨目前則是由副總理普拉威(Prawit Wongsuwan)領軍,雖然帕拉育自人民力量黨出走,但人民力量黨跟泰國民族團結黨的主要對手是為泰黨。曼谷國家發展行政研究所 2022 年 12 月的民調顯示,34% 的人將為泰黨列為首選政黨,而泰國民族團結黨不到 5%。在總理支持度方面,帕拉育為 25.5%,貝東塔為 28.5%,雙方差距拉近。

密西根大學政治學學者 Ken Mathis Lohatepanont 認為,選舉結果可能會導致反對黨與執政黨聯手。Lohatepanont 說:「以前相互對立的政府和反對黨,即人民力量黨和為泰黨,有可能聯合執政。領軍人民力量黨的普拉威一直試圖將自己重新塑造成民主的捍衛者,這將有助於跟反對派達成協議。」然而,儘管為泰黨很受歡迎,但該黨和戴克辛長期以來一直不受支持君主制者和富人的歡迎。泰國前國家安全顧問 Sean Boonpracong 表示,現在判斷選民將走向還為時過早。他說:「還有 60 天的時間,很多事情都可能發生。泰國人對於這次選舉有點焦慮。」

在過去的二十年裡,戴克辛的支持者和他們的親軍對手一樣走上街頭,在軍隊鎮壓時有時會引發血腥混亂。而目前當局著眼於避免以青年為主導的抗議活動捲土重來,這些始於反帕拉育政府的抗爭後來演變成改革君主制的呼籲。目前許多年輕的抗議者已經集結到前進黨蓄勢待發。例如 24 歲的年輕人 Get Surariddhidhamrong 來說,加入 2020 年席捲泰國的大規模抗議活動是一個分水嶺,他回憶起最初是參與臉書和 Instagram 上的政治運動,然後選擇挺身而出。政治分析家蒂提南認為,兩組反對派支持者都寄希望於選舉能改變泰國政壇,他說:「他們的不滿沒有得到解決,目前是被壓制的。如果(選後)還是一樣或是相同類型的政府,泰國會是更多政治衰敗和經濟停滯出現。」

但決定誰能成為總理的可能不是選民。擁有 250 個席位的參議院在確定下一任領袖上有巨大的影響力,烏汶府大學(Ubon Ratchathani University)政治分析家提提蓬(Titipol Phakdeewanich)說:「(總理)選舉結果最重要的決定者之一是軍方任命參議院的權力,它可能會支持親軍候選人。」在過去的四年裡,參議院經常投票支持建制派,阻止反對派提出的立法。

泰國抗爭持續,最新情況是農民集結於官方農業銀行外,抗議政府在經濟崩潰的狀況下仍舊不願調降利率,讓農民還不起錢。
圖/Thai Enquirer @ThaiEnquirer/Twitter

另一方面,泰國的經濟是關鍵的政治問題,因為泰國人面臨著不斷增加的生活成本和居高不下的家庭債務。這使候選人在競選活動中承諾提供更高的薪資、更好的工作和補貼。根據國家經濟和社會發展委員會(National Economic and Social Development Council, NESDC)的數據,泰國 2022 年的經濟成長率僅為 2.8%,而對 2023 年的預測顯示,泰國將迎來又一個成長緩慢的一年。

不過,對於政治改革派來說,目前的政治架構仍然無法解決當今泰國脆弱的民主,這是最緊迫的問題。匿名的年輕政治觀察家 Yean 說:「在年輕人能夠再次信任政府之前,需要恢復法治,而這只能透過結構性變革來解決,大多數人關心經濟和薪資增加,但這沒解決要如何促進這些變化,泰國司法系統缺乏制衡,如果我們想提高穩定性和透明度,就需要解決這個問題。」

隨著泰國競選的開跑,幾個政黨已經開始在全國巡迴造勢,動員年輕人無疑將成為關鍵戰略。對於 2020 年抗爭的策劃者之一 Sirabhob Attohi 來說,這次選舉將證明學生運動對民主運動未來的承諾。他說:「讓我們投票只是這個過程的一個步驟。我們需要年輕人站出來,透過投票表達我們的聲音,但選舉不是最終目標,選後,無論有沒有政黨的支持,我們都必須繼續努力,以實現我們想要的社會。」

曼谷人青睞另一反對黨

泰國第二大反對黨前進黨黨主席皮塔(Pita Limjaroenrat)
圖/People

在野聯盟另一大黨、2019 年大放異彩的新政黨未來前進黨(Future Forward)因憲法法院在 2020 年 2 月裁定解散,黨主席他納通(Thanathorn Juangroongruangkit)遭褫奪公權 10 年,未來前進黨議員只好轉入前進黨(Move Forward),以延續政治生命。

根據曼谷郵報(Bangkok Post)的最新民調顯示,有 25.08% 的曼谷受訪者認為前進黨黨主席皮塔(Pita Limjaroenrat)最適合擔任下屆總理,而貝東塔則獲得 24.20% 的支持,緊追在後;帕拉育僅獲得 18.24% 的支持,排名第三。但是當問到支持的政黨傾向時,貝東塔的為泰黨又以 34.92% 的支持度拿下第一,前進黨則是 27.72% 排名第二,而排在第三名的是帕拉育的民族團結黨,但僅有 14.32% 的支持度。

民調結果顯示,18~30 歲的年輕族群是前進黨支持者的主力,因為他們的政見強調要降低社會貧富差距、提升競爭力並消除舊勢力把持一切的現狀。然而由於為泰黨的全國支持度領先前進黨,因此選民最後很可能會因為太想扳倒軍方勢力而集中投給為泰黨。

參考來源:
2023/03/21 The Diplomat From the Streets to the Ballot Box: Ex-Student Protesters Prepare for Thailand’s Election
2023/03/21 DW Will Thailand’s upcoming elections see a political shift?
2023/03/21 Reuters Analysis: Some new faces but old divisions to haunt Thailand’s May election
2023/03/26 Bangkok Post Move Forward’s Pita, Pheu Thai’s Paetongtarn duel for Bangkok’s PM choice: pol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