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來歐盟、美國、英國和加拿大紛紛就新疆人權受到迫害事宜,對中國官員祭出制裁 —— 3 月 22 日把新疆 4 名前任和現任官員列入黑名單,導致中國大為光火,也對英國和歐洲議會議員、學者及機構公布制裁措施以為報復。除此以外,本週三(24 日)中國官方媒體還特別清理舊帳,點名瑞典零售業者 H&M 去年的發言。當時 H&M 表示關切新疆人權狀況,並聲明其產品並不使用新疆生產的棉花。不過外界並不明瞭為何中國官媒要特別挑出 H&M。
除了瑞典的 H&M,陸續遭到中國官媒點名的還有美國 Nike 和德國 Addidas 兩大運動廠商,以及英國 Burberry 集團和日本 Uniqlo,他們都曾對中國境內的強迫勞動問題表示「關切」或在其官網上公開聲明因人權疑慮,所以不會使用新疆棉花製品。
在中國官方的鼓動下,不少中國網民表示將不再支持 Nike 球鞋,甚至還有人焚燒 Nike 球鞋,被媒體形容為「在品牌和政府當局之間」表明立場。許多人表示會轉而支持中國本國廠牌如李寧和安踏。安踏週四發布未來還將持續使用新疆所產棉花的聲明,在香港的股價旋即上漲超過 6%。李寧的股價也上漲超過 7%。
中國網民還攻擊推廣永續棉花生產的「良好棉花發展協會」(Better Cotton Initiative, BCI),理由是該協會以人權問題中止 2020~21 年新疆棉花的審核並暫停新疆棉花許可。中國網民激動表示,「你抵制新疆,我們就抵制你。要嘛愛迪達退出良好棉花發展協會,不然就滾出中國!」
面對中國網民的憤怒,H&M 週三表示尊重中國的消費者,也會致力於長期的中國投資和發展,不過到了週四,中國商店地圖上已經找不到 H&M,在中國的搜尋引擎百度上也查不到 H&M,阿里巴巴等電子商務平台上的 H&M 商店也都無法存取。烏魯木齊甚至有一家百貨公司關閉其網站上的 H&M 專櫃,並要求該公司為「散佈謠言」道歉。隨著新疆棉花人權爭議延燒,中國多款流行和搜尋相關 app 在週四(25 日)下架更多歐美流行品牌,如 Inditex、VF Corp、PVH 和 Abercrombie & Fitch 等,這些知名品牌都曾在其官方網站上貼出公告關切中國新疆人權議題或直接表達不會使用新疆棉花製品。
中國官方極力煽動國族主義與愛國主義,透過中國共產黨的主要喉舌報紙《人民日報》鼓吹支持新疆棉花,其微博上「我支持新疆棉花」的圖樣已經獲得兩百多萬人按讚。而一向跟著歐美流行風潮的演藝圈同樣面臨表態,多位中港台藝人在微博上聲明中斷與歐美廠商的代言合約以表忠誠,同時更免於中國網民湧入一波波的漫罵聲浪。
除了抵制浪潮之外,中國網民和網軍亦開始在社交平台上大量散佈「大型機械收成棉花」的圖片和影片,試圖掩蓋外界對於中國政府強迫勞動、虐待維吾爾人權的質疑和抨擊。然而,中國外交部發言人華春瑩在 3 月 25 日的記者會上以一張「美國強迫黑奴」採棉的照片來駁斥外界對新疆強迫勞動的批評,但事實上該張照片為美國攝影師丹尼.里昂(Danny Lyon)1960 年代拍攝的德州監獄囚犯勞動照片,與在 19 世紀已被廢除的黑奴制度完全無關。同時華春瑩卻也在記者會上承認中國棉田的機械化率僅達 4 成,姑且不論這數據是否有灌水,網友戲稱:「那麼剩下的 6 成棉花是自己飛進倉庫的嗎?」
歐盟在週一(3 月 22 日)宣佈與美國、加拿大和英國聯合聲明,以「嚴重危害維吾爾穆斯林人權」為由對中國 4 名官員和一家建設公司祭出制裁,而中方隨即回應,宣佈制裁 10 名歐洲議會議員及學者,並於隔天 23 日召見歐盟駐中國代表團團長郁白(Nicolas Chapuis)提出嚴正抗議和強烈譴責。自此之後,中國網軍和官媒便開始在網路和媒體上攻擊包括 H&M 在內的歐美名牌大廠,新疆棉花成為全球關注的新戰場。
遭到中國制裁的 10 位歐洲議會議員中的其中一位,同時也是歐洲議會人權小組委員會副主席格魯克斯曼(Raphaël Glucksmann)在社交平台上發起零售商聯合抵制中共在新疆進行強迫勞動的倡議,他指出「我們要與那些公開聲明譴責奴役勞力的品牌站在一起,並譴責那些將聲明撤下的怯懦公司。這是展現他們品牌價值的時刻。」「歐洲的消費者必須要對那些撤回聲明的公司造成壓力。」
對於中國到處闢新戰場的「戰狼外交」,評論者一致認為目前的情勢發展完全不利於 2020 年 12 月 30 日所談定的「歐中全面投資協定」(EU-China Comprehensive Agreement on Investment)進程。歐盟與中國進行長達 7 年之久的經貿磋商目前正在歐洲議會審定當中,然而,歐洲議會國際貿易委員會副主席居拉(Winkler Gyula)22 日表示,「鑑於歐盟與中國關係今天的最新發展,尤其是中國的報復性制裁令人無法接受,歐洲議會決定取消原定 23 日就歐中全面投資協定舉行的一個審議會。」歐洲議會議員更揚言將拒絕同意《歐盟中國投資協議》,目前已搖搖欲墜的協議若最終告吹,將是中國領導人習近平外交及經貿上的大失敗。
除了中國人在網路和民間的抵制行動,中國政府 3 月 26 日也因應維吾爾人權議題,以「謊言和提供假資訊」為由制裁英國 4 個實體和 9 名英國公民,其中包含 5 名英國議員。消息一出,英國首相強生表示中國的制裁就像是「在噁心的違反人權行徑上閃著亮光」,意指中國的行徑反而更加突顯其罪行。強生在推特上寫著:「發聲以對抗迫害的自由是最基本的(人權),我堅定的與他們站在一起。」英國外交部立刻召見中國駐英大使館臨時代辦楊曉光,重批中國對這些人士的制裁「毫無根據、不可接受」,而被制裁的 5 名英國議員均是「對華政策跨國議會聯盟」(Inter-Parliamentary Alliance on China, IPAC)成員,其中也是 IPAC 發起人的英國前保守黨黨魁史密斯(Iain Duncan Smith)表示「那些自由生活在法治社會中的人必須要為無聲的人發聲。如果這招致中國報復到我頭上來,那麼我會把中國制裁當作是榮譽的勳章。」他同時也抨擊英國政府對中過度軟弱,導致中國一直試圖干預英國內政。
白宮新聞秘書莎琪(Jen Psaki)26 日在白宮記者會上提到:「美國和世界各地的消費者有權利知道他們所購買的商品是否在強迫勞動下生產,而現在多家廠商正在捍衛消費者的權益。我們認為,國際社會應該站在中國的對立面,因為中國以私人企業依賴中國市場作為武器,威脅他們並壓制自由表達意見的權利。」莎琪更預告國務院及商務部近日內將會有具體回應。
美國國務院副發言人波特(Jalina Porter)3 月 26 日在國務院例行記者會上表示:「美國譴責中國以國家為首帶領網路社交媒體製造輿論風向,並夥同消費者抵制歐美及日本企業,以報復他們拒用新疆棉花的決定。我們讚揚這些企業並且會與這些遵守美國法律的公司站在一起,以確保我們所消費的產品裡面沒有以迫害勞工所生產的商品。」當被問及美國是否會祭出更多制裁中國的手段時,並沒有更多回應。而目前美國政府的相關禁令還維持在川普政府時代,去年 9 月頒布禁令及今年 1 月以行政命令禁止來自中國新疆維吾爾自治區生產的所有棉花和番茄產品入境美國。
前情提要:美媒:美國將祭出中國新疆棉與蕃茄製品禁令(更新:禁令已發布)
參考新聞來源:
2021/03/25 Insider(美國內幕者) Chinese social media users burn their Nikes after the company says it’s ‘concerned’ about forced labor of Uighurs in Xinjiang
2021/03/25 Reuters(路透社) After H&M, more foreign retail brands under fire in China in Xinjiang fallout
2021/03/25 POLITICO POLITICO China Direct: Beijing-Brussels blow-up — Trade deal on the brink — Boycott dangers
2021/03/26 Reuters(路透社) Chinese apps join celebs in backlash against Western fashion brands over Xinjiang
2021/03/26 BBC(英國廣播公司) Uighurs: China bans UK MPs after abuse sanctions
2021/03/26 U.S. Department of State(美國國務院) Department Press Briefing – March 26, 2021
2021/03/26 The White House(白宮) Press Briefing by Press Secretary Jen Psaki, March 26, 202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