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文哲與國民黨各懷鬼胎,在「藍白合」旗幟下,你要吃掉我、我要吃掉你;「藍白會」不過一場鴻門宴各自表述。儘管三小時終於禮成,卻無法取得「合」的共識。
唯一雙方沒異議的,都是空中樓閣,什麼取得執政後如何如何,什麼推動國會席次極大化、國會黨團就議題合作云云,全是屁話,國會合作是要等選舉結果出來後才能考量的政治工程,到時你有幾席我有幾席他有幾席,政情如何走向都在未知之天,明年大選之後,朝野國會攻防真章才見。
「藍白」第一回合言笑晏晏,國民黨救不了眉毛着火之危;要解決的課題是,到底誰要讓誰?中間若有折衝還不知有幾千重公案。從隔空叫陣到坐下來面對面談「合」開場,可用煞有介事四字來形容。最少,兩黨贏到了版面,只要談判繼續拖拉下去,不到令人煩的地步,一定會被媒體熱炒,從而削減共同對手賴清德的新聞,這是眼前買賣的蠅頭小利。
比較有趣的觀察點是兩波談判人馬,金溥聰是國民黨派出的領銜主將,黃珊珊是民眾黨的首席代表;兩人都系出國民黨,都屬外省第二代,卻代表台灣人的侯友宜與柯文哲主談,充滿了歷史的弔詭。
黃珊珊從國民黨到新黨到親民黨到民眾黨,真是閱黨多矣,過去代表親民黨與金溥聰交手過,現在又要與國民黨代表金溥聰談「合」。從黃珊珊政壇跌宕就可映照國民黨的步步衰亡,國民黨不知有沒有情何以堪的感受?
柯文哲的盤算擺明是「陽謀」:「在野唯一勝選可能就是他當正的,藍推副手,鴻海創辦人郭台銘一定要拉進來,且要有角色,這樣他會贏,且會大贏。」又解說「藍白合勝利方程式」:「以聯合政府團結台灣做為選戰的主軸,要思考如何以聯合政府來完成政黨輪替。」
國民黨方面相對低調,金溥聰表示「持最大善意和誠懇」;明顯的是國民黨有求於民眾黨。國民黨除了利用這次的大秀提高聲量外,還希望藉所謂「藍白合」聲勢拉抬黨內失去的熱情,並號召、整合離散的支持者歸來。
韓國瑜雖然肉麻當有趣吶喊:「我人來了,我心到了!」卻是侯陣營大旱下的雲霓,王金平則向郭台銘隔空喊話,「戰鬥的時間到了!兄弟們!歸來吧!」國民黨趁勢振衰起敝大造勢,彌補大選第一步沒做到的必要工程,就是團結深藍的基本盤。對國民黨而言,這不折不扣是「陰謀」。
「藍白合」的第一回合是不是最終回合?觀察點不在雙方取得的「同意」,最難的是「不同意」,如果雙方底線都在「正」,誠如黃珊珊所說:「沒有共識的部分,如果沒有同意的話,大概這個案子就沒有。」
這個關鍵性的核心問題就是雙方明文寫下的「最強候選人產生方式保留」;其實就是回到「孰正孰副」爭執的原點。柯文哲的「陽謀」遇到針對性的國民黨攻防對策,終於「圖窮匕見」。
金溥聰提出的腹案,主張採用美國、法國、南韓等民主國家行之有年之開放式「民主初選」,由民眾投票,展現直接民意。
國民黨的方案只是把三個國家不同政黨的黨內複雜初選制度一鍋煮,把不同初選制度簡單化,然後用美國、法國、南韓來唬弄人。
只說幾點。首先,美國是兩黨制,產生不了金溥聰所謂的開放式「民主初選」;美國只有「黨內初選」,依不同州採取同或不同諸方式,「開放式」只是其中一種。韓國則學美國的「選舉人團」式初選。國民黨要強推的僅法國的「聯合初選」;法國「聯合初選」並非典範。
第二,美國人家是民主政黨,國民黨是革命政黨,民眾黨則是「一人政黨」,拿美國等柔性政黨初選辦法的轡套在革命政黨之馬背上,能跑嗎?能看嗎?
第三,投票選民需先親簽「政治理念(在野整合下架民進黨)認同卡」,這又是哪門子把戲?簽了卡,有束縛力嗎?美國的所謂「公開的直接選舉」(open primary)是不問投票人的黨籍,法國與韓國開放給一般人投票,連黨籍都不必證明,還需要「認同」表態的簽字?
老實說,民眾、國民兩黨只在乎搶食「取大位」的大餅,制度豈為彼輩而設?國民黨的黨性本如此不足異,民眾黨會後的反應也不遑多讓,僅僅只問權利,不問體制。
柯文哲在高層次的政治理念與原則上連基本的憲政知識都付闕如,所以競選辦公室在會後反應國民黨所提出的「民主初選方式」,只嫌棄先簽署認同卡 、再進行實名制投票程序,民眾黨必吃虧,在動員能量上比不上且容易被操作,可能會淪為「小圈子內」的競選云云,斤斤於計算「動員能量」啦、「操作」啦,「小圈子內」啦,一點制度性的質疑都沒有觸及;上有柯大大、下有眾小小,難怪了。
簡單說,國民黨認為自己是百年歷史大黨,即使淪落至今,也有立委 38 席,地方縣市長 14 席,民眾黨沒有一個區域立委,只有靠政黨票得 5 席不分區立委,這表示地方勢力薄弱。民眾黨兩位縣市長,新竹市長高虹安不知算郭台銘的人馬還是柯黨?金門縣長陳福海是投機政客,為選舉而加入民眾黨,嚴重的是,高虹安涉案貪污、陳福海收賄判刑,兩人都官位不保。從國民黨立場看,你小我大,當然我正你副。
柯文哲一直強調內閣制、聯合政府,好像不知道總理取決於國會席次,以民眾黨在立院戔戔之數,只配當尾巴黨;好在台灣行總統制,又碰到國民黨「要挺著胸膛倒下」,柯文哲所以能叱吒風雲於一時的原因就是拜此之賜,反而賤踏總統制;問題是,人單黨孤哪有取大位的可能?
柯文哲具四大罩門:一是地方支持度極弱;一是基本盤不穩固,支持者缺乏死忠派;第三是組織動員不強;民眾黨的年輕支持者討厭國民黨;第四、一旦柯文哲同意金溥聰的「民主初選」,必亡。
「藍白合」成不了事,一點都不奇怪;見面後齟齬即生,第二天柯文哲、金溥聰兩高層撕破臉、口出惡言。「藍白合」破局不說,兩黨心結已成,恐怕禍延選後國會合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