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據今(2024)年 10 月 23 日路透社報導,華為疑似繞過制裁禁令,取得台積電的晶片。整件事情的起因來自技術分析公司 TechInsights 的拆解報告,該公司在拆解華為的新產品後,發現華為的新產品中,搭載了由 TSMC 生產的晶片。
此舉印證了美國對華為藉第三方管道獲取受美國管制技術的疑慮,因台積電自從美國對華為實施貿易制裁後,已在 2020 年 9 月 15 日後已停止向華為供貨,以遵守美國的出口管制規定。目前台積電正積極調查這些晶片是如何流入華為產品中。
根據 BBC 報導,台灣一名不願具名的半導體業者 A 先生向單位說明,根據他與其他同行老闆的判斷,圈內的一種猜測是,台灣的 IC 設計公司向台積電買了產品之後,在台灣封裝,再賣給另一家大陸公司,後者可能再輾轉賣到華為那邊去,「這種轉了好幾手客戶的銷售過程,台積電很難去查證」。
同時他也提到,眾所皆知,台積電管理在業界是出名的嚴謹,「業界的人都估計,這個跟台積電下單的設計公司應該是老客戶了,而且台積電七奈米晶片要價不菲,一次訂單都要幾十億台幣,目前台灣買得起的,一雙手都數得出來。所以,彼此應該都很熟悉。」
另外,又根據法新社報導,台積電與該公司已有互動和合約伙伴關係,「因此是一個老客戶」,不過在台積電收到 Techinsights 詢問後,從 10 月 11 日就沒再向對方出貨。
根據外媒報導,在此次爭議爆發後,台積電在 10 月中旬就停止向相關客戶出貨,並通報了美國和台灣政府。
台積電除了重申遵守所有出口管制規範,並表示沒有主動與華為合作。然而,此次事件揭示了供應鏈中的漏洞,是否有第三方參與、如何繞過制裁,成為調查的焦點。
華為則表示,自美國 2020 年加強制裁以來,未再使用台積電的芯片。美國政府對此事件保持高度關注,並已經展開進一步調查。針對是否有其他公司協助華為繞過制裁,仍需觀察後續調查結果。
科技產業專家、加拿大約克大學副教授沈榮欽也在臉書寫道,此事讓海內外業內人士深感驚訝,因為台積電「在訂單滿載且利潤率高漲的情形下,按理說根本沒有動機冒違反美國禁令的風險,去替華為生產晶片。但事情依舊發生了,因此懷疑是台積電的出口監控出了問題」。
但他也分析稱,「目前普遍猜測華為應該是找代理人(proxy)接近台積電,但台積電為何會在與客戶討論制程時沒有發現?究竟是哪裏發生漏洞?是否已經彌補?」
其實,中國為了繞過制裁而使用第三方公司取得晶片及技術並非第一次。根據今年我國的「科技、民主與社會研究中心」在八月出具的〈中國如何在台「遠端挖角」晶片設計人才?從比特大陸案檢視台灣經濟安全體系〉( The Remote Poaching Model: How China’s Bitmain Acquired Taiwan’s Edge AI Chip Technology )報告就顯示:
「比特大陸」透過「遠端挖角」,僱用台灣的工程師,但無須將他們遷至中國。這些工程師在台灣為「比特大陸」設計 AI 晶片,由 TSMC 製造,再交由中國進行封裝與測試。
在這中間穿針引線的還有智鈊科技 ( WiseCore Technology Co., Ltd.,簡稱智鈊 )與芯道互聯 ( IC Link Limited Company, 簡稱芯聯 )兩家公司。
在報告中提到,智鈊專門僱用台灣的半導體工程師,提供晶片設計服務。雖然工程師留在台灣,但他們的工作為中國公司,如比特大陸或其子公司(例如北京晶視智能),提供技術支持。並且與台積電合作,由台積電負責晶片製造,完成後再將產品交付比特大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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報告中提到,而芯聯則主要負責協助比特大陸下單,將晶片製造訂單交由台積電和ASE科技等台灣供應商處理,並協助挖角台灣半導體人才。
兩家公司扮演重要角色,成為比特大陸與台灣研發團隊間的橋樑,協助將技術間接轉移至中國。
2021 年檢調展開調查,指控比特大陸違反兩岸人民關係條例,未經政府核准而進行投資與挖角。調查結果導致比特大陸的台灣子公司解散,並中斷其與台灣研發技術的聯繫。
此後,比特大陸將原有的 AI 晶片技術與業務整合至中國廈門的算能科技(SOPHGO),使其成為繼續開發 AI 產品的主要平台。
根據路透社本月 26 日的報導,據兩名知情人士透露, Sophgo 在華為人工智慧處理器上發現晶片後,暫停對 Sophgo 的發貨。
算能科技從台積電訂購了與華為 Ascend 910B 上的晶片相匹配的晶片。 為了保護美國國家安全,華為被禁止購買這項技術。 然而路透社也指出,無法確定該晶片是如何在華為產品上釋出的。
針對於此,廈門的算能科技,也在 27 日發表英文聲明表示,美國商務部調查台積電與華為可能的聯繫,與算能科技及其產品無關。算能科技從未與華為建立過任何直接或間接的業務關係。
算能科技提到,他們一貫嚴格遵守相關法律法規進行業務運作,包括但不限於所有適用的美國出口管制法規,且從未違反任何此類法律法規。
同時也強調,算能科技已向台積電提供詳細的調查報告,以證明算能科技與華為的調查無關。算能科技保留對任何損害其商業聲譽的個人或機構採取法律行動的權利,包括針對發佈和傳播虛假或誤導性報導的競爭對手及媒體。
曾在 2015、2016 年參與反紫光併購的科技投資專家許美華,就提到為什麼中國加密貨幣挖礦「比特大陸」的子公司「算能科技」,要抵死否認跟華為有任何關係?許美華幫我們提供了幾個解答方向。許美華問:
他們到底在怕什麼?先講結論,大家應該都猜得到,算能科技跟比特大陸在怕這個:他們超怕被美國老大哥制裁,被列入白話文叫黑名單的「實體清單」(Entity list)!
隨後,他也拆解中國算能的聲明指出,這個聲明是踩死一個基調,「華為晶片上出現台積製造,跟我無關」,而且再次表忠,一直嚴格遵守美國各項法律,包括出口管制。
除此之外,她強調,「算能科技透露,已向台積電提交詳細的調查報告,以證明與華為調查事件無關」
算能科技聲明中的這段話,是要否認自己跟華為事件無關,但卻恰恰剛好證明了一件事,算能科技過去幾週確實被美國盯上,否則算能科技不需要向台積電提交詳細的調查報告。
許美華指出,算能科技這次能不能安全下莊?甚至台積電該被究責到什麼程度?目前還言之過早。
但可以確定的是,這次事件不是小事;中國半導體產業很怕面對美國制裁鐵拳,台灣業界跟政府也不要「沒要沒緊」(台語)。
除了美國有「實體清單」(Entity list)外,經濟部國貿署同樣也有「我國戰略性高科技貨品出口實體管理名單 SHTC Entity List」的制度設計,然而,今天卻被民進黨立委沈伯洋指出,當前我國的實體清單內,「未有華為和比特大陸」!
民進黨立委沈伯洋今天(10/30)在立法院經濟委員會質詢時關切,近期台積電晶片流入華為事件,凸顯對華為晶片禁用的監管困境,國內是否有實體清單,以預防廠商踩到國際貿易管制禁令的紅線。
沈伯洋提到,美國已經對華為實施制裁,台灣的實體清單是否與美國連動,華為、比特大陸這 2 家公司是否在國內實體清單上面。
貿易署長江文若表示,貿易署每季都會找相關單位開會,檢討並更新國內的實體清單,目前這 2 家公司並未在國內實體清單上面。
沈伯洋追問,經濟部是否能在下季盤點,將華為、比特大陸納入國內實體清單,以保障台灣經濟安全。
江文若允諾,未來會進行相關盤點,近期剛完成這季國內實體清單的檢討,下次盤點時間約是 3 個月以後。
參考資料:
2024/10/27 SOPHGO Statement by Xiamen SOPHGO Technologies Ltd.
2024/10/26 Reuters TSMC suspended shipments to China firm after chip found on Huawei processor, sources say
2024/10/25 BBC 中文 台積電先進AI晶片流入華為 凸顯對華晶片禁運的監管困境
2024/10/23 Reuters Exclusive: TSMC told US of chip in Huawei product after TechInsights finding, source says
2024/08/27 科技、民主與社會研究中心 中國如何在台「遠端挖角」晶片設計人才?從比特大陸案檢視台灣經濟安全體系
2024/05/31 經濟部國際貿易署 甚麼是戰略性高科技貨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