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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izard】當魔族學會了人類語言,而人們忌憚說出牠的名字:《打台灣不如騙台灣》

什麼東西比刀劍槍砲更可怕?

「魔族學習人類的語言是為了欺騙。
『語言』對他們來說,是用來欺騙人類的伎倆。」

「大魔法使弗蘭梅將會說話的魔物定義為『魔族』,
他們的祖先就是會引誘獵物接近,
躲在暗處喊出『救救我』的魔物喔。」

圖/《葬送的芙莉蓮》螢幕截圖
圖/《葬送的芙莉蓮》螢幕截圖

這是熱門動畫《葬送的芙莉蓮》的知名台詞,旨在說明作品裡登場的魔族在秉性上與人類的天壤之別。與仰賴語言傳遞情感的人類不同,魔族模仿人類說話目的是為了捕食殺害人類,他們不在乎也不明白人類的情感,而只關心其中的機制和破綻。

對魔族而言,語言是純粹的工具,而非人類身上承載時光的重要事物。《葬送的芙莉蓮》中,有一段故事關於一個名為庫瓦爾的強大魔族。當年芙莉蓮與勇者一行人無法打倒,只能先將牠封印,直到八十年後封印到期,芙莉蓮方才帶著弟子費倫再度對決。

可想而知,會是一場硬仗。昔日的夥伴都已不在,當年集眾人之力都無法對抗庫瓦爾,何況只有芙莉蓮跟她的弟子兩人呢?

當庫瓦爾用使用其得意技「殺人魔法」要報多年前封印之仇時,卻發現自己攻擊被另一種魔法防禦下來;而後他窮盡全力施放魔法,試圖用數量打破費倫防線,更驚愕於自己居然打不穿其防禦。

庫瓦爾
圖/《葬送的芙莉蓮》螢幕截圖

「牠的弱點是牠太強大了。」

在看到庫瓦爾的攻擊打不破自己的防禦時,費倫才了解前一晚師父說的是什麼意思。

喜愛獨自行動的魔族很強大,人類這種短命又脆弱的個體難以與之匹敵。然而透過組織與交流,還有最重要的傳承,八十年前無解的「殺人魔法」已經被一代又一代魔法師們研究、解析、再現、應對。昔日從名稱就可以看出對人充滿惡意的「殺人魔法」已經成了所謂的「一般魔法」。在八十年後,整個世界魔法體系早已為了應對這樣的魔法側重防禦而有所成果,以致於「殺人魔法」不再能殺人。

庫瓦爾被凌空的芙莉蓮打了一個大洞並瓦解,用的正是當年他愉悅屠戮當地眾生的「殺人魔法」。

在我們的現實世界裡沒有魔法,我們沒辦法揮手擋下一整排襲來的攻擊。面對殘酷無情的刀劍槍砲,我們的家鄉四面環海且有天險保護,如此強固,就像那些在台灣疆界上風吹雨打,注意天空、聽著海浪守護我們的軍人般堅毅。

但卻有一種攻擊可以穿過這些高牆,繞過軍人還有警察,甚至是民防的視線,如毒蛇般靠近我們的床邊。

它會讓我們面對刀劍槍砲放下武器,打開城門,甚至把本要拿來保護親友的武器對向他們。

這種恐怖的攻擊有一個在台灣被有心人士污名化的名稱:

「認知作戰」(cognitive warfare)。

而它的媒介正是語言。

語言被用來實施認知作戰,它不再紀錄我們的生活經驗,不再豐富我們的生命體驗,而是要用來徹底摧毀我們的生活。

他們為何不讓你說那個字?

在《哈利波特》裡,魔法世界的居民不敢直言佛地魔,而總是稱其為「那個人」。說明了佛地魔在魔法世界帶給人的恐懼有多深,哈利不只講出佛地魔,還稱其本名「湯姆.瑞斗」,他在尋找擊倒他的方法的旅程,越是了解他,就越不害怕他。

佛地魔
圖/《哈利波特》電影劇照

哈利波特很清楚,即便是自恃優於「麻瓜」的魔法師,還是恐懼佛地魔到了不願意相信其重返人間的事實,不是逃避就是臣服於佛地魔,甚至還會自我欺騙這是為了「和平」。

這無助於避免於佛地魔帶來的災害。在佛地魔眼中,魔法世界是一個等待被清理的世界,無論他們接受或者不接受,他都會用他的食死人大軍前來掃蕩這一切。

同樣的面對朝我們來襲的「認知作戰」,我們必須了解認知作戰,必須談論認知作戰,才能制定對抗認知作戰的方法,

而在台灣,許多人對「認知作戰」都一知半解,因為他們第一次聽到認知作戰時,往往已經被一些沒知識或者根本別有用意的媒體給欺騙,誤以為這是民進黨發明的概念。其實,這根本是錯誤的高估了民進黨,如果民進黨有這麼厲害,國會早就過半,人民也不用上街去對抗不當擴權的立法院了。

認知作戰不是憑空而來的概念,而是久經發展,並結合社交媒體與網絡平台、大數據分析、人工智能與機器學習、心理學與行為科學、腦科學與神經技術、物聯網……等多項當代技術與領域方能進行的全新作戰。

根據北約戰略戰爭發展司令部(North Atlantic Treaty Organization, NATO)的定義,認知作戰不只是過去的輿論戰,他們的定義如下:

認知戰包含與其他力量工具同步進行的活動,通過影響、保護或擾亂個人、群體或人口層面的認知,來影響態度和行為,以獲得對敵人的優勢。設計用來修改現實的認知,全社會操縱已成為新常態,人類認知成為戰爭中的關鍵領域。

認知戰側重於攻擊和削弱理性,這可能導致漏洞被利用和系統性削弱。然而,隨著非軍事目標的參與,這變得越來越複雜。例如:俄羅斯社交媒體和公開資訊操作針對國際社會的大部分,試圖將烏克蘭標籤為過錯方。通過通信技術、假新聞故事和認知操縱的結合,俄羅斯旨在影響公眾輿論,並削弱公眾對開放資訊來源的信任。這些敘述具有廣泛的影響力,通常涉及攻防兩方面的姿態。

作為北約的戰略競爭者,中國將認知戰描述為利用輿論、心理戰和法律影響來實現勝利。戰鬥心理對戰士的作戰能力有重大影響;中國最近開發的智能心理監測系統是一種智慧感應手環,專注於記錄臉部資訊、情緒變化和士兵的心理狀態,以判斷他們的作戰狀態。在戰場之外,影響也會波及法律、秩序和民事構建。這種「法律戰」的納入和對更廣泛社區情感的針對性有顯著影響,因為許多平民和非戰鬥人員都可能受到影響。

如果這段文字太長沒關係,根據台灣民主實驗室最新推出的《打台灣不如騙台灣》,裡面有更為簡潔的說法:

認知作戰是一種國與國之間的軍事行動,利用爭議訊息作為攻擊的武器,混淆或破壞敵方的認知,造成或加劇社會對立。當被攻擊的一方出現認知錯亂時,輿論開始出現兩極化,立場迥異的雙方陣營,對彼此充斥著不滿情緒並且隨著受到攻擊的時間而不斷加劇,降低理性對話的可能性,進而達到攻擊方「破壞穩定」的目的。

現在你知道何以中國要努力滲透各大社群媒體,例如比如臉書、IG、批踢踢、X、甚至長輩們愛用的 Line 群,並盡力抹黑「認知作戰」了。因為認知作戰被定義為「國與國之間的軍事行動」,這指涉了中華民國台灣主權獨立的事實,而反過來說,不同意「認知作戰存在」的政黨或組織乃至於個人,基本上可能也會對「中華民國台灣主權獨立」這件事消極看待不予面對,諸如可能平常熱愛中華民國國旗,卻在國際場合把旗子收起來,這不見得能夠達成他們所謂「不主動挑釁」的效果,卻已經展現了他們那伸縮自如的可疑愛國心,而他們可能早已成為認知作戰的受害者。

俄羅斯和中國在認知作戰領域上著墨甚深
圖/Foundation for Defense of Democracies

同樣的,俄羅斯攻打烏克蘭前已經使用了認知作戰,而他們是怎麼做的?台灣民主實驗室已長期追蹤俄羅斯的手法,相信若你是長期關注台灣的讀者,一定會輕易在他們蒐集的幾個案例裡想到台灣的例子,在此摘錄一小部分:

  1. 用烏克蘭商人購買烏克蘭三家媒體宣傳假消息,諸如烏克蘭往極右派靠攏、是北約擴張影響力的棋子、烏克蘭有納粹份子,宣傳對象不限烏克蘭國內,還有土耳其、印度、德國等國家,這讓他們這些國際國家對援助烏克蘭也會因意見不同而無法做出決定或者延遲決定。
  1. 宣揚大斯拉夫主義,把比台灣大十六倍的烏克蘭說成是「小國家」藉此削弱烏克蘭自主性並提昇國內人民對俄羅斯的仰慕(即便俄羅斯境內有大量無法耕作的凍土)使烏克蘭人懷念過去蘇聯一家親的廣闊國土。
  1. 透過「Expose」這類非烏克蘭還有俄羅斯的英國媒體宣揚(後來被戳破的)假消息,聲稱烏克蘭境內有美國生化實驗室,使得英國人可能在毫無意識下誤以為這是本國媒體的資訊而忽視俄羅斯背後的操弄。
  2. 在社群媒體例如臉書,透過數個粉專間互相分享,並利用其他粉專和個人帳號分享到社團,形成討論熱絡的假象,藉由不同的模式欺騙演算法使其進入大眾視野。
  1. 在 2014 年克里米亞戰爭侵略前就讓多數烏克蘭人相信戰爭不會發生,侵俄羅斯沒有風險,以致於 2022 年普丁敢對烏克蘭進行軍事行動。

認知作戰紮實的在俄羅斯對烏克蘭的侵略中發揮效果,原本超過四千萬人口的烏克蘭人,在戰爭中上萬名保家衛國的士兵死在家鄉邊境,八百萬人逃離自己的家園、六百五十萬人流離失所,一半的兒童蒙受心理問題,一車又一車的婦女在戰爭中淪為敵軍的玩物,而在這些悲劇背後,是難以估計的家庭在這場屠殺中永遠破滅無法修復。

因為戰爭,許多烏克蘭人住在臨時住所,不只沒水沒電,還可能隨時受到轟炸。其中也有那些當初深信「俄羅斯不會傷害他們」的親俄羅斯派,他們的心靈在軍事戰開始前就已經被認知作戰攻陷。

頓巴斯地區、馬里烏波爾、克里米亞、哈爾科夫、赫爾松……這些有大量親俄烏克蘭國民的東部與南部地區感受的絕望是最為慘烈的。

因為他們是真的相信俄羅斯人帶來的是美好的未來與繁榮,而非戰爭與死亡。

台灣如何避免成為下一個烏克蘭?

根據知名亞太地緣政治刊物《外交家》(The Diplomat)的〈中國令人不寒而慄的認知戰計劃〉(China’s Chilling Cognitive Warfare Plans)指出,中國的認知作戰將認知、物理和資訊領域的行動結合起來,其目標是確保和平時期的優勢和戰時的勝利。

而中國與台灣「同文」的共通點,是讓他們可以輕易滲透台灣各年齡層的原因。無論是透過傳統文化對於中老年人的情感呼告,或者是藉由影視媒體嬉笑娛樂對於年輕族群的潮流誘引,都讓許多台灣人潛意識裡將簡體字、中國用語視為生活中「無害」的一部分,並逐步用「統一」包裝「侵略」。

他們用「兩岸一家親」這種說法,來包裝「兩岸為一國」的野心。新興社群網站,比如抖音、小紅書等隸屬中國控管的平台,非常容易在娛樂中夾帶認知作戰,不是讓使用者對他們放鬆戒心,就是透過「政治很髒」、「兩黨一樣爛」等引導式概念讓使用者對政治議題厭惡,逐步將台灣人,尤其是年輕人就算不變成潛在的支持者,也成為兩國戰爭中的消極者,進一步提昇最終軍事戰的獲勝可能。

受到年輕族群廣泛喜愛的抖音、小紅書可以說是釋放認知作戰最方便的平台
圖/AI-generated image/The Jamestown Foundation

我們透過記憶塑造認知,這就是何以認知作戰時常會撲天蓋地的從食衣住行育樂而來,它就像是一張包圍而來的蜘蛛網,只要一個點黏到,其他點也會隨後附上。這也是為什麼我們需要試著去回想與記住這幾年台灣發生的事情,去記起武漢肺炎、記起香港、記起烏克蘭,那些在種種侵略行動裡,中國發起的各種認知作戰的範例還有他們的目的,以確保我們如分析「殺人魔法」那樣能夠建構起自己的「防禦魔法」。

這些記憶越清晰,我們就越能知道他們究竟擅長用哪些語言欺騙我們,在此語言的意義是廣義的、是符號學的,是美國皮爾斯意義上而非瑞士索緒爾意義的,那不只是我們嘴裡講的,也是我們看到、聽到,甚至聞到、觸碰到、聯想到的。所以,這個不能直呼其名的敵人叫做「認知」作戰。

而在《打台灣不如騙台灣》裡,除了從定義與理論這些概念性較強的篇章,民主實驗室也蒐集 2018 年到 2023 年的許多經典案例,讓我們藉由諸多實例,比如關西機場事件裡,中國如何帶風向,或者武漢肺炎時期製造恐慌干擾防疫,抑或炒作民生問題,例如製造出「蛋荒」、「缺疫苗」、「疫苗有問題」等等輿論,目的是見縫插針。共產黨深知透過製造矛盾還有挑動既有矛盾的衝突,來轉移台灣人對他們的警惕,重點不只是裡頭散播的是假消息,而是因為他們知道怎麼挑起矛盾以轉移焦點,讓台灣人無法團結面對外敵。

透過海量數位攻勢,中國輕易走進國門穿越台灣防線,輕則可以干擾大選,選出代替他們而非台灣人行使意志的政黨,重則可以癱瘓戰意,讓台灣人於他們大軍進犯時自願放棄一切而直接投降。

而不願當鴕鳥的台灣人,壓力空前巨大。我們發現台灣早就成了中國認知作戰的練兵場,透過組織化且不間斷的實驗與測試認知作戰的手段,他們不斷改進自己的手法且毫無底線。正如他們為了增加在奧運的金牌數量,長期對選手進行不斷更新的非人道管理,中國為達目的不擇手段,不論是國民福祉或者基本人權,在黨面前都是其次。

「這一切太恐怖了我們可以交出賴清德與民進黨就好嗎?」

如果你覺得這句話聽起來很愚蠢,那代表你沒有被中國話術給迷惑。事實上中國透過認知作戰以及各種列黑名單的方式,也早就在透過編列所謂「頑劣台獨份子」名單來讓一些台灣人以為台灣與中國的關係是民進黨在從中作梗,是所謂台獨份子破壞兩岸關係,而忽視無論是哪個政黨在台上,中國所謂用「祖國統一」來掩蓋的侵略行動都不會改變。

對他們而言,哪個政黨在台上只是侵略難易度的差別,而非哪個真的能「帶來和平」。

究其本質,拿下台灣不過是中國「遠大前程」的一部分。中華民國台灣對中國政府而言太自由了。正如香港必須去英國化,乃至於去自由化,透過《國家安全法》、《基本法》第 23 條把香港徹底變中國,享有多項自由的台灣人,存在本身就不利於獨裁政權全面統治,而中國國民若看到台灣人長期享有各種權利,也可能對本國的體制還有政府的權威感到懷疑。

一隻大象,只需要跌一跤,就會被自己的體重壓死。面對眾多經濟問題,導致越來越壓不下的諸多基本人權問題,中華民國台灣存在的事實也會讓共產黨的統治基礎更加不穩。

我們固然是中國「偉大前程」中的一根肉中刺,但中國滲透對象不只台灣。根據國際媒體的報導、還有民主實驗室的研究,中國的認知作戰不侷限於台灣人民,包括日本、菲律賓、印度、馬來西亞等印太地區國家,都早有中國認知作戰的案例

說到底,中國的「遠大前程」究竟是什麼呢?習近平說的很明白,中國要終結美國「單極秩序」 (Unipolar Order),自建另類秩序(Alternative Order),又或者所謂多極化世界(Multipolar World)等等。這些話語表面上聽起來很像回事,實際上不過是為了掩蓋中國自己無法給予國內人民基本人權以及正常社會的徹底無能。在我先前同樣於報呱寫的《當 2024 成為 1984:神祕禁片《Total Trust》在台上映》裡,我便已淺談現今中國如何運用與推廣侵犯人權的監控技術。

而面對中國結合國際獨裁盟友諸如俄羅斯、北韓、伊朗等等國家推廣獨裁秩序的野心,台灣除了對外尋求自由秩序的盟友協助,諸如美歐日韓等民主國家,我們內部也有可以做的事情。在《哈利波特》裡,為了對抗佛地魔,鄧不利多成立鳳凰會召集志士,而哈利波特為了抵抗鴕鳥心態的魔法部而組織軍隊,無論資金來自民間或者是政府,無論人才來自國內或國外,無論他是葛萊芬多還是史萊哲林,我們都需要更多像是台灣民主實驗室這樣研究中國認知作戰,並提出比如中國影響力指數這樣的報告來具體的昭告國民與世界中國的威脅。

鄧不利多軍隊
圖/《哈利波特》電影劇照

面對以中國為首的認知作戰,這可以是一個危機,但若我們能團結的研究它,分析它,攻破它,最終我們也會變得更加強大,如同《葬送的芙莉蓮》裡生聚教訓的防禦魔族的人類一方。

詩是語言的最高技藝,而對遠方的嚮往則是生而為人的遷徙自由,為了要捍衛一個能談論詩與遠方的國家。為了捍衛一個我們親友所棲居的沃土,還有那些從自由孕育出的美好,我們必須開始談論認知作戰開始。像是《打台灣不如騙台灣》這樣註定被佛地魔痛恨的小書,可以是很好的起點,特別是本書最後幾個章節同樣也提供我們如何和已經被認知作戰或者意見不和的親友的各種具體方法,因為他們正是我們奮戰的原因,而他們的支持將會使我們更強大。

阿不思.鄧不利多說過:

「愛是佛地魔無法理解的力量,它是我們最大的武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