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前搖搖欲墜的中國最大地產開發商恆大表示，已經開始用房地產償還之前購買恆大財富管理產品的投資者。不過，恆大的下一個挑戰是 9 月 23 日將要償還兩筆債券利息，這對履行債券持有人義務是個關鍵的考驗。只是投資者認為違約的可能性很高，而且其中一張債券的交易價格還不到面值的 30%。
彭博社的數據顯示，恆大 23 日要付的款項包括 8.25% 五年期美元債券的利息 8,350 萬美元，根據債券的契約，在未付款被視為違約之前有 30 天的期限。此外，恆大還需要在同一天支付 2.32 億元人民幣（3,600 萬美元）的中國境內債券利息。截至 6 月底恆大的債務雖然減到 5,718 億元人民幣，是 5 年來最低，但交易和其他應付款卻比 6 個月前增加了 15%，達到 9,511 億元人民幣，另一方面，恆大還透過賣了 150 多萬筆預售屋來收取頭期款。
對於投資債券，恆大 18 日表示對於有興趣將理財產品兌換為實物資產的投資者可以跟就近的辦公室聯繫。據估計有 400 億元人民幣（60 億美元）的恆大理財產品尚未兌現，而此類產品通常由散戶投資者所持有。而根據《路透社》看到的資料，恆大的理財產品投資者可以選擇以折扣公寓、辦公大樓、零售空間或停車場的方式對換手上的債券。9 月稍早恆大已用三個未完工的公寓大樓償還了供應商三棵樹油漆公司 2.195 億元的逾期欠款。
雖然恆大運用各種方法持續掙扎，但對恆大能否償還 3,000 億美元債務的擔憂正在往整個中國金融市場蔓延。目前其他房地產公司的股價也正暴跌，而以美元計價的垃圾債券指數的收益率攀升至約 14%，已達近 10 年來的最高值。中國人民銀行 19 日則向金融體系注入了 140 億美元的短期現金試圖要安撫市場與社會緊張的氛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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習近平的「共同富裕」？
就在中國產業、房地產、金融處於驚濤駭浪之時，習近平提出了「共同富裕」計劃中向富有的資本家宣戰。但是，《外交家》（The Diplomat）分析認為，考慮到中國經濟目前面臨的挑戰，習近平很難啟動所謂的共同富裕計劃。北京的高層正在攻擊大公司，卻缺乏權力或興趣去大幅改善中國的基本經濟結構。而究竟什麼是共同富裕？中央財經委員會辦公室常務副主任韓文秀說就是「做大蛋糕，分好蛋糕」。
然而，問題是簡單地攻擊像阿里巴巴的馬雲這樣的科技巨頭是行不通的，強迫這些公司向慈善事業捐款數十億美元，共同富裕政策中一個關鍵的層面，但這不會對收入不平等產生什麼大影響。根據政治學家易明（Elizabeth Economy）的說法，中國前 1% 的人擁有的財富多於後 50% 的人，中國的吉尼係數為 0.47，是世界上最不平等的國家之一。因此，《外交家》認為，要解決這種不平等需要中國政府解決稅收結構和國家制度的根本改變，不過在中國目前的政治體制下，改革極不可能。
中國目前的困境是稅收。根據國際貨幣基金（IMF）的數據，中國稅收佔 GDP 的比重為 28.2%，而美國為 31.8%，經濟合作暨發展組織（OECD）國家為 40.3%。在個人所得稅方面，跟經濟合作暨發展組織的 8.4% 相比，中國的僅佔 GDP 的 1.2%。中國衛生方面的公共支出相對較低，佔 GDP 的 2.5%。中國的狀況是稅率高，但真正繳稅的人數少，也就是納稅依從度（Tax Compliance）不足。
目前大部分稅收針對的是高消費者，只是其中許多有錢人逃稅。加強納稅依從度並非易事。而將稅收制度擴大到低收入群體則會打擊到習近平口中說要幫助的人。因此，中國財政政策在緩解中國迄今為止的收入不平等上能發揮的作用有限。
同時，社會服務的大部分責任在於地方政府，包括省、市、縣，特別是縣級單位佔有關鍵角色。中國實際上是世界上權力最分散的國家之一，考慮到其威權政治體制，這令人相當驚訝。包括地方政府所有的公司在內，地方政府支出佔全國政府總支出的比例高達 89%。地方政府主要負責提供公共服務以及管理和資助社會安全網。世界銀行表示，中國的公共養老金體系和失業保險都在地方層級進行管理，這是獨一無二的。承擔了這些社會福利的責任地方政府的經濟狀況如何呢？有些很好，有些則很慘。截至 7 月 23 日在中國 31 個省和省級直轄市中，2020 年武漢肺炎發源處的湖北成長最多，為 28.5%，內陸省份青海的成長最低。若以兩年平均值計算，湖北和遼寧省成長最慢，不到 3%，而海南島成長最多，為 7%，超過全國 5.3% 的平均值。
在徵收房產稅方面，上海和重慶兩個城市已經在試行。據彭博社報導，上海的稅率設定在最終售價的 0.4% 至 0.6% 之間。在美國，此類徵稅可高達 2.13%。然而，地方政府對於徵收國家財產稅的興趣不大，因為這可能會損害地方政府最大的收入來源：土地。2020 年地方政府從售出土地中獲得了 8.4 兆元人民幣，幾乎跟營業稅、個人和企業所得稅等其他來源的 10.1 兆元人民幣相當。
再則，考慮中國房產跟金融的關係，中資銀行向房地產產業提供貸款 50 兆元，超過任何其他產業，約佔所有貸款的 28%。所以，不穩定的房地產市場確實可能會影響金融體系的穩定性。
因此，中國高層被困在只能針對科技公司這種短視作為上，要求科技公司執行長為慈善事業做出貢獻，並呼籲重新分配收入。但沒有對稅基、財政制度或對大規模國有企業進行根本性國家資本重組，一切都是枉然。根本性改革比大膽的政策聲明要困難得多。
參考來源：
2021/09/19 Reuters Evergrande begins repaying wealth product investors with property
2021/09/19 Bloomberg Evergrande Moment of Truth Arrives With Bond Payment Deadlines
2021/09/17 The Diplomat China’s ‘Common Prosperity’ Campaign is Going to Be Tough Going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