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的如意算盤？援俄致命武器的風險、吸收經驗精進戰略思維

美國有線電視新聞網（CNN）2 月 24 日報導，美國政府掌握的情報顯示，中國政府正在考慮向俄羅斯提供無人機和彈藥。消息人士稱，北京方面似乎尚未做出最終決定，但俄羅斯和中國正在就價格和軍備項目進行談判中。

熟悉情報的消息人士稱，自入侵烏克蘭以來，俄羅斯一再要求中國提供無人機和彈藥，過去幾個月，中國高層一直在積極討論是否提供致命武器的援助。然而，美國情報官員最近幾週收集到的情資表明，中國現在傾向於向俄羅斯提供援助。對此，美國及其盟友上週開始公開警告中國可能對俄羅斯提供軍事支持，以阻止北京最終向俄羅斯提供軍武，越過歐美的紅線，走向不可逆的不歸路。

中國可能提供的武器包括可用於手持武器，例如無人機、小型火砲，這意味著中國對俄羅斯的援助可能會大幅升級。迄今為止，中國對俄羅斯的援助主要限於提供非武器裝備的中國公司，例如頭盔、防彈衣和衛星照片等非立即致命裝備，但是這些裝備可以在關鍵時刻顯著提升俄羅斯的能力。不過，俄羅斯士兵的彈藥所剩無幾，以至於俄羅斯傭兵組織瓦格納集團（Wagner Group）首腦普里格津（Yevgeny Prigozhin）公佈數十名瓦格納戰士死亡的照片，並公開將他們的死亡歸咎於俄羅斯國防部無法為他們提供足夠的彈藥。

另一方面，近幾個月，俄羅斯也從伊朗購買數百架具有攻擊能力的無人機，可以對烏克蘭基礎設施和平民區進行襲擊，不過這些無人機也正在迅速消耗中。消息人士稱，迄今為止，北京一直對提供可以溯源到中國製的致命設備猶豫不決，因為會有被國際制裁的風險，中國仍傾向是那種處於模糊地帶的軍備援助，在需要的時候可以否認有向俄羅斯提供援助，最好是那種無法追究的。這就是為什麼迄今為止俄羅斯軍方獲得的大部分非致命支持都是透過中國公司提供的，而且規模很小。即便如此，美國幾乎確定中國政府的同謀程度，中國公私實體之間的界限是相當模糊的。

對中國來說，除了在盤算供俄軍援之外，它也正試圖從俄烏戰爭中汲取經驗與教訓，包含現代戰車、反艦巡航飛彈、無人機等戰術。這對中國軍方的重要性可能更甚其他國家，因為解放軍缺乏現代戰爭的經驗，而且過去幾十年嚴重依賴俄羅斯的武器來實現快速現代化。因此，對於俄烏戰爭，中國的軍事分析深入探索了解現代戰爭形態的經驗教訓，他們也對美國使用新型武器和戰略特別感興趣。 

中國《解放軍日報》直白剖析俄軍

只是在看到俄羅斯軍隊過去一年的糟糕表現之後，解放軍地面部隊可能正在推動新的投資和增加兵力。2019 年，美國專研中國軍事問題的卜思高（Dennis Blasko）評估稱，無論是現在還是未來，中國地面部隊都是習近平全面改革軍隊的最大輸家。卜思高透露，從 1997 年到 2018 年，解放軍地面部隊減少了 55%。在此期間，中國海軍、空軍、太空和核武的發展也相應得到了更大的重視。鑑於解放軍對烏克蘭戰爭的分析，解放軍地面部隊可能正在機動改變這一趨勢。《解放軍日報》的 1 月 12 日文章〈俄羅斯提出軍隊改革新計劃〉宣稱，陸地戰場的勝負仍然是戰爭勝負的關鍵。這表明解放軍並沒有單純的粉飾美化俄羅斯入侵烏克蘭。他們可能藉此意識到，入侵台灣絕非易事，可能會有極高的人員和裝備損失。

中國軍媒的文章對俄羅斯在烏克蘭的軍事表現評價一反常態，分析得出的結論是，俄羅斯的軍隊，尤其是地面部隊太弱，能力有限無法實現戰略目標。俄軍的核心弱點是兵力不足，尤其是人力不足，聯合作戰能力嚴重不足。根據這份中國軍方評估，最顯著的批評是俄羅斯營級戰術群作戰單位不足以勝任被交付的任務。報告指出：「俄羅斯營級戰術群（Battalion Tactical Group, BTG）的缺陷已經暴露出來，比如他們在戰鬥中缺乏自主的能力，而且他們太弱而無法發揮影響力。」

或許是著眼於潛在的攻台，中國軍方的報告認為旅級部隊機動靈活，但編制員額較小、力量有限，無法有效應對曠日持久、高強度的消耗戰。擬議的改革是將旅改回師。除了回歸師的編制之外，文章也指出：「俄軍推進的『新面貌』軍事改革，核心是將大戰動員型軍隊轉變為常備機動型軍隊，以精幹常備部隊打贏未來局部戰爭和武裝衝突。為此，俄通過裁軍將軍隊員額壓減至約 100 萬。……實踐表明，精幹型軍隊難以滿足高強度對抗消耗戰需求，俄軍遂採取一系列措施大幅擴充軍隊員額。」這再次暗示解放軍可能擔心地面部隊人員數無法勝任自己內部安全的任務，乃至於攻台時的所需。 因此中國全國人大最近頒布了新的《預備役人員法》，此舉可能跟看倒俄羅斯在烏克蘭出現人力的困難有關。

此外，這篇中國軍事分析還指出，俄羅斯將把空降部隊組建為兩個完整的突擊師和最多五個師的海軍陸戰隊。對於中國來說，這兩種類型的特種部隊都是攻台情境中的關鍵要素，而且很可能在戰爭初期首當其衝。而針對整體人力短缺問題，俄羅斯透過完善兵役徵募制度和完善裝備物資儲備制度等措施進行補救。《解放軍日報》的評估還指出，俄羅斯在聯合兵種的部分陷入困境，俄羅斯軍隊一直無法有效地執行聯合作戰，特別是俄羅斯空軍執行任務的架次太少，並稱精確打擊的成效不足，跟軍隊的協調有限。

此外，中國戰略家對資訊戰的概念也很感興趣。此次解放軍分析中，還評估：「俄軍信息化作戰能力不足，導致在特別軍事行動中仍沿襲機械化戰爭傳統戰法。」透過對 1990 年代和 2000 年代部署在巴爾幹和中東的美軍的研究，解放軍開始相信未來的戰鬥將以資訊戰和通訊作戰為基礎，在很大程度上會依賴於「非接觸戰」。實際上，這意味著未來戰爭是從衝突地區外圍進行遠程精確打擊。但解放軍質疑俄羅斯透過遠程打擊烏克蘭的能力不佳是因資訊不足。

因此，中國軍方預計將會重點關注三個領域，包括擴大使用自動化指揮系統，優先為目前營級以下作戰單位配備指揮自動化系統，以及採用更多無人機。無人機可以在班級和排級單位使用以提高戰場態勢感知能力、傳輸即時資訊並改進「偵察－攻擊系統」的效率。而俄羅斯陸軍也有意識到利用無人機系統可以讓基層部隊和指揮官加速捕捉目標、偵察和攻擊，同時也研究美國的無人機戰術，以及中國龐大的國內無人機產業。這一現狀也會加速升級解放軍各級部隊及每個軍種使用無人機的水準。

核武威懾力的影響

《解放軍日報》這篇文章還分析俄羅斯的核武威脅戰略，雖然俄羅斯在常規軍事實力方面落後，但它依靠核武威懾力來制衡美國和北約，並警告第三次世界大戰將是一場核武戰爭來反擊西方的集體壓力。儘管對俄羅斯核武威脅的分析觀點值得商榷，但文章稱讚俄羅斯使用常規高超音速飛彈對北約具有威懾作用，並稱俄羅斯空基匕首（Kinzhal）極音速飛彈可以展現決心阻止北約干預。這一觀點可能反映出解放軍對戰略火箭部隊威懾美國干預印太的信心。跟俄羅斯一樣，中國擁有既可用於常規作戰又可用於核武作戰的飛彈。

美國海軍戰爭學院教授高德斯坦（Lyle Goldstein）和分析家 Nathan Waechter 在《外交家》（The Diplomat）撰文認為，在許多事情很不透明的中國有時出奇地透明，他們基本上避免批評俄羅斯在烏克蘭的軍事表現不佳，但在解放軍日報的這篇文章卻又對俄羅斯的軍事失敗有坦率的評價，也總結三個結論，一是密切觀察和吸取俄羅斯在烏克蘭的軍事經驗。其次，解放軍地面部隊可能正在利用這些經驗教訓爭奪政府資源和影響力。最後，解放軍非常清楚，烏克蘭戰爭對俄羅斯來說並非易事。希望由此產生的懷疑觀點能適用於台灣問題上。北京的主要教訓很可能是，表面上看起來有利的高強度戰爭很容易陷入長期艱苦的消耗戰，並伴隨重大相關風險的升級。

現在斷言中國高層只是將俄烏戰爭的教訓視為是一系列需要克服的軍事技術問題，還是應優先避免衝突的警告還為時過早。但重要的中文證據表明，中國軍方相關人士正在日以繼夜地工作，以彌補在分析俄烏戰爭後所發現解放軍已經暴露的弱點。

參考來源：
2023/02/24　The Diplomat　As Russia’s Military Stumbles in Ukraine, Chinese Strategists Are Taking Notes
2023/02/24　CNN　Intelligence suggests China is considering sending drones and ammunition to Russia, sources familiar say
2023/01/12　人民網　俄羅斯提出軍隊改革新計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