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德聖的翻盤之作《BIG》成翻車之作:論本土意識的集中、翻盤與分化

魏德聖2023年底作品《BIG》  圖/希望影視劇照

從《海角七號》到《賽德克.巴萊》的本土意識

在我們要談論魏德聖導演慘賠的新作《BIG》前,先必須回到過去,這過去不是太久之前,就回到 2008 年,那一句喊得震天響的髒話即可:

「我操你,我操你媽的台北!」

沒人能知道,以當年三十歲的范逸臣這句話開頭的電影,能在台灣獲得至今無人可以出其右的國片票房天花板。沒有了這部片,魏德聖就只是文藝圈才知道的小導演,只是那眾多捧著「台灣新電影」的神主牌,默默替台灣電影做事的一員而已。初出茅廬擔任正導演的魏德聖用這部片證明,小電影也能有大氣魄。就算是今天,打開《海角七號》原聲帶,你還是會訝異這部片所蘊含的能量,是如何從男女老少的市井小民的每一首歌曲傳達其出來。你很快就會想起,有一個在台北失意的年輕人回到恆春,遇見另一個失意的日本媒體公關女子,還有一個臭臉卻成熟且溫柔的小女孩在電梯哼歌,你也會想起有一個黑手暗戀人妻,而人妻痛恨老公整天喝酒,以及一個開口閉口就叫賣小米酒的業務員

當然也別忘了,有個阿伯生氣的說「幹!我是國寶捏。」試圖在年輕人搞的樂團前,維護自己的尊嚴與技藝

而這一切,則與另一條過去無疾而終的戀愛跨越時空的展演給觀眾,在這個海風與音樂響起之地。

導演魏德聖與他的電影《賽德克.巴萊》中飾演莫那.魯道的林慶台
圖/希望影視

魏德聖的故事裡小人物多,有遺憾的小人物更多,這註定了他後來拍攝《賽德克.巴萊》時,無法把莫那魯道塑造成一般商業片裡的英雄,而是大時代下曇花一現,帶有勇氣與獨裁色彩的爭議人物。

台灣的近代政治也是充滿遺憾的政治,《海角七號》出現的時期,社會是什麼樣的氛圍呢?

自從陳水扁爆發家族醜聞到紅衫軍倒扁後,人民對首次執政的民進黨失望到極點。當各路勢力挾持民意與一票渴望成名的政客,成功把馬英九這個「新台灣人」捧上去時,兩岸關係極速暖化,此時本土意識削弱,大家不想談政治,而希望能好好過生活。

而《海角七號》就是一部這樣「談生活」的作品,上映在馬英九執政的第一年,國族大義被放到個人生活一邊,我們看到的是魏德聖用多線敘事的電影講述一種草根性的「民主」,一個地方一場臨時湊起來的樂團,彼此毫不認識而且互不信任,要怎麼辦好一場演唱會?

這也是政治,但不是大家檯面上厭倦的政黨政治,那時,馬英九的眼袋還沒割壞,馬迷還沒老去,他也還沒講出「兩岸和平必須相信習近平」這種話。別忘記還沒崩壞前的馬英九形象多麼好,而且意氣風發的要做全民總統,那時臉書剛來台灣,傳統媒體還能把他那張臉拍的油光滿面沒有皺紋,而介面復古的 PTT 則對這個新人沒什麼好感,那時網路鄉民與本土派的力量由下而上,直到太陽花學運達到了最高峰。

後來的事情大家都知道了,兩岸走近後台灣幾近被掏空,我們損失了許多中生代的人才乃至於技術,同時,馬英九在 2013 年民調甚至只剩下 9.2%,以至於國民黨支持者在 PTT 被稱為「九點二」那年習近平開始掌權,而隔年台灣學生衝進立法院,把台灣從地獄邊緣拯救回來。

這是《海角七號》裡所讚嘆的民主草根性,人民不需要執政者告訴他們該做什麼,他們自己具有自發秩序的能力,正如裡面的角色們團結起來解決一場危機,帶給在地居民乃至於觀眾一場精采的表現那樣,一開始或許頻出錯誤,但在混亂中秩序會慢慢產生,而成長也會慢慢出現。

魏德聖能處理這麼多角色,並且依照其性格使其做出恰當決定,實在是非一般導演能力所及,他趁勝追擊,拍出具有爭議的史詩鉅片《賽德克.巴萊》,並在原民莫那.魯道身上,看到本土抵禦外敵的精神與身分認同的複雜性,如同他用演員不在乎是不是素人,有沒有名氣,是不是原住民那樣,台、中、日、韓 400 多人,乃至於上萬臨演都被動員起來,各自在各自的位置打拼與奮鬥。兩部片開到超過七億的成本,只為成就這部作品,儘管台幣七億放在好萊塢不過是中等成本,但在台灣卻是影史最高,若不是魏德聖,沒人相信台灣拍的出這部電影,他也成為台灣電影界的「新台灣之子」。

太陽花學運後蔡英文八年執政以及本土意識的輿論分化

馬英九被稱為「台獨教父」雖然是戲言,但也不是沒有道理。他糟糕的施政還有離譜的失言在第二任期達到了高峰,如果說本土派因其政治傾向還有作為敵視他,那麼讓他成為全民公敵的,則是他施政上的無能。2012 年新北市甚至規定「買木炭要實名制登記」,引起軒然大波,新聞到現在還查的到。在他擔任總統下,連中間選民還有淺藍都挺不下去,本來第一次當選時與民進黨得票數差距兩百萬票,到第二屆連任時差距已拉進至不到一百萬,多虧馬英九,民進黨總統候選人的得票步步提高,尤其在太陽花學運加持下,新一代本土派政治能量不斷流向民進黨或者是一些小黨。

當然,中國也注意到了這件事。網路論壇,比如帶頭自主傳播各種學運消息的 PTT,對孕育台灣本土派年輕能量的威脅?如果說 2014 年魏德聖監製的《KANO》因為魏德聖高預算的要求,即便沒賺錢但至少賺到名,到了 2017 年的《52 Hz I Love You》不到五千萬的票房則遠遠不足以支付八千萬的成本,即便在他們已經幸運避開與前一個月上映的達米恩查澤雷(Damien Chazelle)的奧斯卡歌舞強片《樂來樂愛你》(La La Land)對撞,但《樂來樂愛你》實在太強,持續熱映,甚至推出 IMAX 版,這讓魏德聖對歌舞片的呆板理解徹底相形見絀。達米恩查澤雷做出的完全是新一代歌舞片的標竿,而《52 Hz I Love You》除了透過畫面分割呈現的合唱稍微有些神采外,連上世紀好萊塢歌舞片的基本要求都做不到,完全失去先前魏德聖擅長的多線敘事所拉扯的張力,成為蠢甜卻又乾扁的作品,而魏德聖在這部片也顯而易見的開始失去 PTT 對他的支持,就更不用期待後續的鄉民口碑或者網路效應。

柯文哲(右)在電影《52 Hz I Love You》中客串飾演自己
圖/威視提供

在此期間,後來成為新一代第三勢力盟主的柯文哲也逐漸褪去其泛綠色彩 —— 順帶一提,《52 Hz I Love You》柯文哲在裡面飾演他自己來主持聯合同志婚禮 —— 在意識型態上逐漸與綠營交惡而靠攏藍營甚至是紅營。柯文哲的崛起,反映了網路生態乃至由網路主導的輿論方向轉變(我們必須注意近年來網路媒體如何取代傳統媒體,甚至作為中心主導傳統媒體生產新聞的方法與方向),只不過由於香港反送中運動還壓抑著本土意識的矛盾與差異,甚至因為台灣人對中共的恐懼而造就了蔡英文超越馬英九記錄的 817 萬票,

值得注意的是,太陽花學運之後,台灣出現或者更加活躍的原本就存在的本土政黨,比如最早的基進黨還有後來的社民黨以及時代力量等等,他們大致上代表台灣新生代政治能量的各種嘗試,然而這些嘗試最終卻因台灣的外部困境難以坐大。畢竟要抵抗外敵,力量就必須集中,然而在選舉裡面,如果你不能有所彈性,就無法從意識型態矛盾的兩黨游離支持者裡拿到票。

於是我們並不意外 2020 參與選舉的民眾黨逐步坐大,該黨集結各黨不順遂的人才還有懷抱野心的新人,即便黨名刻意取自蔣渭水過去創立的台灣民眾黨,然而實際上在政治操作裡黨主席柯文哲卻以能「不受意識型態綁死」而自豪,最終在 2024 的選舉裡從 5 席變成 8 席。而本土色彩較重的小政黨則全部陣亡。

但這跟魏德聖的《BIG》有什麼關係?

我認為,在經歷蔡英文政府執政八年以前,台灣社會尚且一度因為國民黨的馬英九過度無能而團結,並期待一個本土政黨強大起來,然而本土政權執政久,而且權力大(即便地方議會多數為泛藍乃至於地方派系掌控)的後果就是,台灣人開始有了本土意識的分歧。不只是過去本省與外省的對立,或是不論本省或外省對國民黨一黨專政的對抗,更是「外來政權台灣化」後,本土力量內部的分化。

特別是當那些自小生活在「台灣本土政黨執政」的人越來越多時,這種不滿加上中共的見縫插針以及刻意扶植,就很容易造成分化。比方說舊媒體乃至於網路論壇甚至抖音上那些對民進黨乃至於台灣民主環境的批評,很容易讓對台灣歷史以及中國惡行相對陌生的台灣人,尤其是年輕人對社會生活的不滿被無意識積累,而那些影片有的可能有所本,更多的則是空穴來風,只要在任何事情上加幾句「弊案」、「水很深」就可以促成;同時,一些新媒體或者平台,比如抖音上的影片皆有「人」刻意審核,因此對於本土政權的造謠可以更容易廣傳,而如果你要以此回擊做出澄清,觸及率則只會慘澹。久而久之,便會形成年輕選民的印象,這就是為什麼賴清德在中山大學遇到學生說民進黨很多弊案或者貪汙腐敗,他希望對方講出具體例子時對方卻啞口無言那樣。

在這種鋪天蓋地的認知作戰下,哪怕賴清德哪天去吃個漢堡,也可以變成「漢堡弊案」、「圖利漢堡王」等等荒唐印象,而如果小黨相對不會受到攻擊,那是因為中共清楚小黨在選舉裡不只不會是威脅,還可能有利降低民進黨的選票。

「本土」、「台灣」、「在地」作為標籤,已逐漸無法激起台灣人進院支持國片的動力。相反地,「類型片」開始風行,過去在一片票房沙漠中,魏德聖給了台灣對國片的信心,但台灣觀眾對電影的要求已經更上一層樓,於是魏德聖擅長的多線敘事大合唱已經不再有效,尤其在中共明攻暗助的攻勢下,經歷疫情的人民乃特別是年輕人對民進黨執政的不滿,逐漸轉變成對於本土的失望,面對強權侵略,大敵當前的亡國感被說成是「販賣芒果乾」,抗中保台更成了負面詞彙,更別提去年大選民進黨為了要順應現實,照顧到「中間選民對戰爭的恐慌」而更改出「和中保台」等語,更在直觀上讓真正理解到國際局勢的支持者尷尬,這大概也是因為他們預設中間選民如果確定要面對戰爭,會更傾向於把票投給走柔性甚至投降的其他政黨所以不得不的妥協。

特別是那些未曾見證學運,也沒有國民黨統治經驗的年輕世代更是如此。今日的年輕世代已非過去學運的年輕世代,微博、小紅書(需特別注意的是,小紅書推出於 2013 年,卻是在這幾年才逐漸取代 IG 成為年輕人的最愛)乃至於遍佈全球的抖音,是他們成長的記憶以及現在式,網路演算法讓人們各自待在各自的領域,並不斷鞏固各自的支持者,但支持者裡有沒有包含年輕人,卻特別重要,

誰掌握了年輕人,誰就掌握未來,而華語這一條鎖鏈加上新媒體技術,把台灣一部分年輕人給帶走了。

誰還在乎台灣,或台灣三部曲?

導演魏德聖籌拍中的《臺灣三部曲》
圖/希望影視

大合唱沒了,台灣社會逐漸走向各自鞏固支持者的同溫層中,而像魏德聖這樣曾高舉《台灣三部曲》,試圖拍台灣故事的高預算導演,再也無法獲得同溫層以外的支持者支持。遑論過去他曾贏得的整個台灣,正如他前陣子試圖與《台灣三部曲》搭配的電影村計畫被許多人嘲笑那樣,本土陣營的人都不見得會全部去,更何況其他陣營色彩的人?

這對不擅長類型片的魏德聖而言非常吃虧。

有趣的是,回到《BIG》這部為了賺錢養《台灣三部曲》的片來看,「拍片賺錢」幾乎是魏德聖唯一知道的賺錢方式,魏德聖也確實以自己的方式,進行了對台灣新一代年輕人,甚至更早,對於兒童的集體關懷,拍攝出一個以「兒童癌症病房 816(BIG)」為主要場景的故事。

然而這部 2023 年底上映,比《52 Hz I Love You》預算更高(八千萬到一億)的電影,至今票房也才三千多萬最多四千萬,比《52 Hz I Love You》還少,除了前述大合唱的瓦解,以及「台灣」這個符號的被污名化等大環境的變化外,我想我們總算能進入電影內部來探討。

從外到內,看《BIG》的問題所在

《BIG》不是魏德聖本來就在計劃表上的創作,而是為了補救《台灣三部曲》這個本來就困難重重又受疫情打擊而轉成動畫的案子,在很短的時間從既存案件裡規劃出來的作品,只是我們不知道為何居然這次預算可以花到八千萬甚至一億。

魏德聖不會賺錢,只會拍片,所以作為一名電影導演,他用來翻盤財務問題的當然也是電影。從放映週報《陷入創作的泥沼,就以創作再突破 —— 導演魏德聖,與〈BIG〉的重生寓言》裡我們可以得知本片原本是電視劇,後來根據拍攝電影需求才去改寫,描述六個不同處境的兒童癌症家庭的父母與孩子在 816 病房的共同時光,這部片在實際觀賞的體感上當然是比言語乏味且充滿尷尬,彷彿過時 MV 伴唱帶的《52 Hz I Love You》好一點,這必須感謝片中小孩與演員的努力,還有場景集中的選擇。

《BIG》講述的是兒癌病房裡故事,充滿了歡笑與淚水,左起為鄭又菲、廖慧珍、努拉、滕韋煦、謝以樂。
圖/米倉影業提供

然而這部片長達兩個半小時,更糟糕的是它沒有一個如《海角七號》要辦演唱會、《賽德克.巴萊》要抵禦日本人、甚至更為薄弱的《52 Hz I Love You》限定在情人節當天的懸念或時間表,來給觀眾建立一個可以預期的期待。你對本片的期待基本上只能建立在你喜不喜歡看一群生病的孩子們玩耍還有和病魔搏鬥,還有他們的父母如何熬過這一切並在孩子身上得到慰藉,電影的緊張取決於孩子們可能突然惡化的病情或者不幸的離世來拉抬,而觀眾就這樣在這種氛圍裡體會著這部片的日常。

魏德聖不太可能沒有注意到 2016 年網飛以及後來幾家合法進入台灣提供串流服務廠商對電影生態的影響,又或者該說是整個世界越來越明顯的趨勢,這裡說的是電影開始往兩個方向演化,不是變得短小精悍,要在兩小時內說完,且最好剪到 100 分鐘左右為佳,(《52 Hz I Love You》就是這片長,然而本片的角色情節線極為鬆散甚至有的甚至很多餘);不然就是長得驚人,需要超過兩小時甚至三小時。

電影朝這兩種方向演化的原因是大部分觀眾去電影院前因為串流不缺電影看,而需要清楚自己要看什麼,是要吃清粥小菜還是山珍海味,有沒有必要用到電影院這個大餐桌,尤其隨著串流普及,尤其加上後疫情時代(2019 年底至今)人們避免去電影院被中國武漢肺炎感染的考量這點越來越重要,越來越少人只是為了想看「任何一部電影」或者「看電影消磨時間」進電影院。

而《BIG》自然就很難成為大眾的選擇,畢竟,兒童癌症本來就是個不討喜又令人傷感的題目,描寫過頭會讓觀眾不適,但缺乏描寫則會讓人覺得不寫實,觀眾很難會冒這樣的風險去電影院看這部片,而台灣影評圈則幾乎不是沒討論這部片就是多數負評。

尷尬就在一般這種主題的片會挑其中一個主角深入描寫,然而魏德聖似乎挑中源源這個角色作為女主角,並鎖定提及其單親母親的以及動物園員工的身分,卻又捨棄不掉其他六個家庭。事實上,基於兒童免疫力較低,四人房已經很少見,魏德聖卻基於多線敘事的習慣仍然寫了六個家庭(片中甚至出現在這大病房的孩子們搶廁所的畫面,我們就不提免疫下降乃至於交叉感染的問題了)。

這也讓 2.5 個小時過去,我們對片中的角色的了解仍然很表面,尤其加上院內醫護,能夠深入刻劃的時間就變得更少了,即便觀看時當下的情緒感動仍然會產生,卻沒有那麼的強烈。特別是你能發現魏德聖似乎經歷這幾年逆境,更加「認命」而沒有那麼衝了,他在《BIG》更強調光是活著就是勝利,而即便終究輸給病魔,父母也能從過往與孩子的回憶獲得救贖,繼續接下來的人生等等。

圖/米倉影業提供

片中有一段孩子們與家長在平安夜一起偷偷跑去動物園看猩猩生子的橋段,有些劇評對此不滿,就像是片中名叫「溫暖」的醫師斥責這些父母,不顧孩子健康任性妄為。溫暖醫生或許是片中除了病魔之外,唯一比較像反派的角色,但魏德聖總是更有興趣去描繪不同角色基於差異的碰撞,而非團結熱血面對特定反派,這自然讓這個「掃興」的住院醫師少了反派架勢,也讓最後 816 病房之謎的揭露沒那麼有張力。

但這個引發爭議的偷跑橋段,卻給了我一種魏德聖「賽德克.巴萊式精神」的感覺,生命是自然的一部分,死亡亦然,人類本就無法逃脫其中,只能面對無常的現實調整自己,正如魏德聖怎麼猜也猜不到疫情會打斷他有生以來最大規模的創作《台灣三部曲》那樣,家長們希望能與孩子們把握時間,創造回憶也不是不能理解。畢竟片中就告訴我們,同樣是推進病房,有的孩子能平安歸來,有些人卻只能與世永隔。而父母呢?只能看著眼前的切結書,試圖相信自己的「決定」是對孩子好的。

在這裡,是面對「無常」的一種「有為」的信念。

奇蹟大概不會發生

前面講到網路環境對魏德聖的態度轉變,光是以今年魏德聖和郭台強的財務糾紛事件,隨意翻閱,鄉民乃至於各大平台對其的反應大多負面,自然更難期待《BIG》會有什麼網路口碑式爆發。更別說這次魏德聖沒有多餘預算請專業行銷公司規劃推廣,自然讓這部片只能採包場路線來拉開口碑。儘管魏德聖說自己的目標客群明確,「年齡以最老和最年輕的為主,類型則以親子、醫療為目標,我覺得這是最有可能產生共鳴的族群。」並可能也是順著這樣的邏輯去邀請與推廣包場,然而魏德聖在這部片的預算抓得太高,使得包場效應若無法推及主流客群,特別是學生族群,本片票房上要回收是很困難的。

我不敢斷言《BIG》最終一定會賠慘,如果二月春節期間全國人們一家老小去看這部片,或許也能有意外奇蹟,但即便《BIG》確實有動人互動與可愛日常之處,然而除了對電影院「死忠的」影評或影迷,一般家庭誰會在春節期間看這種題材的電影呢?

圖/米倉影業提供

綜合以上各點,我想這不只是魏德聖必須面對的難題,意識型態的改變還有網路輿論的風向,甚至是當代年輕人的喜好,也是這個時代台灣電影人必須思考的問題。特別是當我們不能在《BIG》這部佳作裡找到決定性創新因素的時候,我們不能忘記,現在這個電影市場,可是連好萊塢都會跌跤的年代,是那些比如《印第安那瓊斯》、《不可能的任務》甚至《閃電俠》等高成本電影都會賠慘的年代,而向來在台灣等級來說算是高預算導演的魏德聖,或者其他對「高預算國片」有憧憬的人,怎麼能不關注網路社群的變化並與之調整行銷,且從前置作業就考量進去呢?

這是個「台灣」早已不夠,甚至會是負面標籤的時代,辛苦且正直的不願出賣主權換取更大華語市場的台灣電影人只能拿出世界級的作品,突破語言的限制還有文化的隔閡,思考這部片如何在世界競爭而不只是滿足部分忠誠且善良的本土觀眾,這是逆境,也是一整個世代製作電影觀念的轉換時刻,過了這一關,無論是台灣電影還是台灣孩子才會有未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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