貨幣重貶、生活物價翻倍 寮國正面臨經濟崩潰危機

寮國北部觀光勝地龍坡邦(Luang Prabang)的一處早市。  圖/Nadezhda via Twenty20

過去幾週,寮國的經濟形勢開始惡化,貨幣嚴重貶值,一年前 1 美元折合約寮幣 9,420 基普(Kip/ກີບ),但是今年 6 月 3 日則大跌到 13,950 基普,貶值約 48%。然而,因為寮國的大部分消費必需品嚴重依賴進口,貨幣貶值推高了進口成本,進而導致嚴重通膨,目前的通貨膨脹失控已導致食品、天然氣和其他必需品的價格在過去一年中幾乎翻了一倍。

糧食價格的突然上漲讓寮國生活變得艱難。首都永珍的一位母親說:「5 月 28 日星期六,我給了我 12 歲的兒子 2,000 基普(0.50 美元),要他去附近的商店買一些雞蛋作為午餐,起初,我以為用 2,000 基普,我兒子可以買兩個雞蛋。但是,當他只帶一個雞蛋回家時,我很驚訝,一個雞蛋的價格自去年年底以來已經翻了一倍。」半年前,一包泡麵價格為 20,000 基普,現在則翻倍要 40,000 基普。

寮國貨幣的最高面額「100,000基普」票樣
圖/Wikipedia cc0

通貨膨脹不僅限於食物。據寮國工商部稱,今年 6 月 1 日天然氣價格第 13 次上漲。普通無鉛汽油從每升 23,770 基普(每加侖 6.46 美元)上漲到每升 28,070 基普(每加侖 7.64 美元)。一位永珍的司機表示,燃料價格如此之高,所有很多人越過湄公河去泰國買更便宜的燃料和其他消費品。

世界銀行報告指出,寮國的通貨膨脹率從 2021 年 1 月的僅 2% 躍升至今年 4 月的 9.9%。對此世界銀行建議寮國要穩著基普,推廣更多在地生產的農業模式,努力吸引更多投資並創造更多就業機會。一位寮國金融專家認為,寮國必須改變經濟運作方式才能活下去,他說:「其中一個解決方案是我們應該減少進口商品。我們不能像以前那樣買那麼多東西,因為我們的外幣少了,另一個解決方案是我們在國內生產更多(產品)。」但亞洲開發銀行人員表示,寮國的復甦需要時間,由於武漢肺炎疫情、美元走強和烏克蘭危機,今年和未來幾年經濟將放緩,他說:「雖然寮國人的購買力較低,但寮國經濟可能可以在 2~3 年內重新啟動。」

寮國的深層經濟問題

寮國國家銀行行長 Sonexay Sitphaxay 5 月 27 日表示,政府正在嘗試多種方法來解決問題。他說:「(我們)正試圖將外幣從黑市轉移到銀行系統,懲罰貨幣兌換商和操縱者,減少通貨膨脹對社會的影響,跟貿易夥伴談判並說服他們接受基普,並減少外匯需求貨幣。」中央銀行宣布的貨幣應對措施,似乎將責任歸咎於貨幣操縱者和投機者。但《外交家》(The Diplomat)作家 James Guild 認為,可能有一些這樣的情況正在發生,但同時也存有更深層次的結構性問題。

首先是美國聯邦準備系統(Federal Reserve System, Fed, 簡稱「聯準會」或「美聯準」)提高利率,導致美元相對於大多數貨幣升值。每當聯準會加息時就會發生這種情況,這通常會導致資本流出新興市場,尤其是那些巨額財政或經常性帳戶赤字的市場。為了對沖這一點,新興市場中央銀行通常會準備大量外匯存底,以便在高波動時期支撐自己的貨幣。這樣做向全球債權人發出了一個訊息:自己有能力償還債務。

但是這一段時間以來,人們一直懷疑寮國是否有能力償還債務。寮國在 2021 年進口了價值 63.6 億美元的商品,同時也一直在積累大量國際債務,所有這些都增加了資本外逃的脆弱性。投資者似乎認為,2021 年 12 月當時 12.6 億美元的央行外匯存底不足應付所需。

全球能源價格飆漲

再加上大宗商品價格上漲、燃料進口價格大幅上漲的雙重衝擊,讓寮國的經濟更為痛苦。但這並不是寮國獨有的困境。世界上每個國家都在為同樣的問題而苦苦掙扎,對於像這樣的短期流動性緊縮,是有一些措施可以解決問題,直到燃料價格穩定下來。因為這顯然在短期內造成經濟困難,但長期來看燃料價格最終會下降。

而從長遠來看,更大的問題是寮國是否在國際收支平衡方面背了過多的負債,而這些負債可能會增加其生產能力。近年來,流入寮國的投資急劇增加。外國直接投資淨額從 2012 年的 6.35 億美元增加到 2017 年的 17 億美元。近年來有所降溫,但 2021 年淨流入仍超過 10 億美元。外國投資有點像一把雙刃劍,因為這些流入的資金隨著時間的演進得透過股息和利息支付償還給資本所有者。因此,隨著外國直接投資流入的增加,在需支付資本所有者利息的狀況下,寮國主要帳戶的資本流出也在增加。到 2021 年為止,總流出為 12.3 億美元。

寮國經濟面臨崩潰,但相中水力發電廠等基礎建設的外國資金,真能挽救寮國經濟?
圖為橫跨湄公河的百細大橋
圖/WildNest via Twenty20

外資之於寮國經濟

另一個問題是,投資流入的用途是什麼?如果它們增加的生產能力超過了資本成本,它們就是經濟的淨收益。但如果資本成本超過經濟效益,它們就會拖累經濟,最終會在國家的國際收支平衡中燒出一個洞。目前資本市場似乎認為後者更有可能在寮國發生,因此基普在最近幾個月出現了大幅貶值。而美國的高物價和加息加速了這一過程,但鑑於投資者情緒高漲和外匯存底低,無論如何這都是會發生的。

寮國是一個僅有 700 萬人口的國家,國內市場有限,因此大部分外國投資都針對發電和運輸等跟出口有關基礎建設。寮國的電力出口大幅增加,幾乎全部被泰國吸收。根據美國監督組織「經濟複雜性觀察組織」(The Observatory of Economic Complexity)的數據, 2010 年寮國向泰國出口了價值 2.72 億美元的電力。2020 年激增至 19 億美元,佔所有出口的 31%。

但要讓這種經濟模式發揮作用,寮國必須將外國投資轉化為出口。它需要將外資發電廠的電力賣給泰國,它需要透過昂貴的新高速鐵路增加向中國出口商品和服務的總量。從長遠來看很難說會發生什麼。10 年後出口可能會蓬勃發展而證明這些投資是值得冒險的。但目前,它讓經濟嚴重依賴兩個鄰國泰國和中國來吸收出口產能。同時,所有這些外國投資累積的負債以及缺乏深厚的外匯存底,讓寮國對全球金融體系的衝擊特別敏感,這就是為什麼寮國一直是東南亞地區跟資本對抗的先鋒。

參考來源:
2022/05/31 The Diplomat What’s Causing the Currency Crisis in Laos?
2022/06/03 Radio Free Asia Food prices double in Laos as inflation grips econom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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