儘管 6 月初中國上海的封城已有所放鬆，但是市場對上海的經濟前景仍是感到擔憂，特別是上海是中國的半導體產業重鎮。疫情之前，中國政府就已經野心勃勃想透過舉全國之力振興積體電路產業來對抗美國的科技霸權。只是在近幾年的疫情考驗之下，特別是中國高壓的清零政策對高階科技產業造成沈重的打擊，也對世界的晶片供應鏈造成一定程度的衝擊。
根據《路透社》對前五大汽車晶片商生產的 100 種汽車晶片的調查，新訂單現在平均大約一年才能到貨。為了應對供應鏈緊張，通用汽車、福特和日產等跨國汽車製造商已採取行動，跳過晶片商直接跟晶片製造廠談判、支付更多費用和更多庫存等方式來確保有更順暢的產線。不過，根據路透社對中國汽車製造商、零件供應商到國有汽車研究機構的 20 多名貿易相關人士的採訪，他們一致認為中國汽車晶片的前景黯淡。
儘管中國是世界上最大的汽車生產國和電動車製造的領先國，但中國幾乎完全依賴從歐洲、美國和台灣進口的晶片。車用晶片短缺比其他地方更為嚴重，並有可能遏制中國的電動車發展勢頭，中國本土新興的晶片製造產業不太可能在未來兩到三年內滿足電動車對晶片的需求。
雖然中國在車用晶片方面大多仰賴進口，但是中國兩大晶片製造商中芯國際和華虹半導體在晶圓代工領域仍佔有全球市場的 10%。而在美中科技戰之中，美國已要求荷蘭曝光機公司艾司摩爾（ASML）不要賣最先進的極紫外光（EUV）曝光機給中芯國際，但是日前傳出美國政府可能會加碼要求艾司摩爾完全停止向中國出口設備，艾司摩爾警告稱，這麼做的話，全球半導體供應鏈將面臨中斷。艾司摩爾執行長韋尼克（Peter Wennink）說：「我認為我們需要意識到中國是半導體產業的重要參與者，不僅在成熟的（技術）節點上，也在主流半導體領域，它是全球市場非常重要的供應商。所以我們必須小心（處理）我們正在做的事情。」
韋尼克認為，政界人士不時提出對中國限制出口深紫外光（DUV）曝光機的計劃，但世界不能忽視這樣一個事實，即中國擁有滿足全球電子市場需求的晶片製造能力。深紫外光設備雖然不是最尖端的晶片製造設備，但它對於製造大多數晶片來說仍是舉足輕重 —— 禁止向中國出口這種晶片製造工具可能會對中國的半導體野心造成巨大打擊。
先進晶片設計和製造仍落後於海外競爭對手的中國正透過投資和補助國內晶片產業來減少對外國晶片的依賴。但這並不容易，尤其是車用等級的晶片對製造的要求尤其嚴格。一位中國車廠高階主管表示，微控制器（MCU）佔汽車晶片總成本的 30% 左右，也是中國最難實現自給自足的領域。中國晶片商主要是生產用於空調和座椅控制的晶片。
集中力量辦大事？
過去蘇聯的「舉全國之力」政策是發展中國家透過調動一切可能的資源來實現戰略目標的集中機制。在中國，最典型的例子之一是五年計劃，中共自 1953 年以來頒布的全面社會和經濟發展倡議後，這種大規模動員的政策模式就變成中國彌補自身在某領域不足的標準反應。而且在某些領域上具有成效，例如中國在一些體育項目中的奪牌成就。
在晶片領域方面，美中關係是中國制定積體電路產業發展藍圖的最重要因素。自 2018 年 3 月川普政府相繼發起針對中國的 301 調查，並對中國鋼鋁徵收報復性關稅後，雙邊衝突逐漸蔓延至科技產業。美國及其盟友在全球市場上大力打壓和邊緣化中國高科技公司。到 2021 年 12 月，美國工業和安全局已將 611 中國的公司和機構列入黑名單，其中大部分是先進產業，例如晶片設計和製造。此外，雙方科技產業相關的舉動也擴及到人權、軍事等領域。
儘管疫情以來供應鏈管理方式已經轉向保守路線，優先考慮彈性而不是擴張，但日前中國清零封城引發長江三角洲地區新一波的半導體供應鏈危機。根據國家統計局公佈的官方數據，今年前三個月中國積體電路產量下降了 4.2%。由於半導體短缺，中國晶片產業已經陷入困境，再加上清零封城對中國的積體電路產業造成了雙重打擊。
為應對清零封城對產業造成的挑戰，中國已採取多項措施拯救供應鏈。4 月 18 日中國國務院副總理劉鶴召開全國會議宣布，政府將利用央行推出 1 兆人民幣（1,570 億美元）資金來支持供應鏈。另外公布包括積體電路、汽車、裝備製造、醫藥等在內的 666 家企業復工復產的白名單，其中至少有 62 家半導體公司。
黨國和國家資本主義的性質，讓市場經濟的要素跟政府對關鍵領域的大量干預相結合，使受到專注的領域可以快速提升到一定的水準，中國將此視為「制度優勢」，但這樣的制度優勢卻也被中國另一種自豪的清零「制度優勢」抵銷掉，甚至可能造成重傷。這一點在當前中國晶片產業面臨的僵局中已經體現出來。這只是全球疫情下中國經濟問題的冰山一角。而從這個意義來看，「集中力量辦大事」已經變成了一把雙刃劍，為中國統治階級帶來了戰略困境。
參考來源：
2022/07/22 VOA How China Became Ground Zero for the Auto Chip Shortage
2022/07/21 Nikkei Asia ASML warns chip gear ban against China will disrupt supply chain
2022/07/18 The Diplomats China’s ‘Zero COVID’ Policy Is Hurting Its Semiconductor Dreams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