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月初美國政府公佈了幾十年來對中國技術出口最嚴格的控制措施，這不僅能遏制中國透過科技發展軍事的雄心，也將影響全球電子供應鏈的版圖，包含美國的科技公司。《紐約時報》（The New York Times）透過採訪現任與前任的政府高層後，於 10 月 13 日報導美國政府在圍堵中國科技發展議題上的辯論與轉折。
跟據美國情報報告指稱，中國正在使用超級電腦和人工智慧來開發隱形和高超音速武器系統，並試圖破解美國政府的高階加密訊息。過去幾個月來，美國政府官員一直在爭論他們可以做些什麼來阻礙中國的科技進步。最後，美國政府選擇利用美國對全球技術和供應鏈的影響力，出手阻止中國獲得高階晶片和生產晶片所需工具。目標是讓造成潛在威脅的中國科技能力遠遠落後於美國或美國盟友的技術。這一努力，不亞於冷戰期間美國對蘇聯工業所採取的行動。而就在中國汲汲營營地在科技上尋求突破之時，今年的國際事件終於讓拜登政府有了動機，美國針對俄羅斯強大的經濟工具加以制裁，作為其入侵烏克蘭的懲罰。而俄羅斯的進攻和北京的軍事行動也讓中國入侵台灣的可能性在美國官員看來更加真實。
圖／natabene via Twenty20／報呱製圖
國家安全顧問蘇利文在 10 月 12 日政府的國家安全戰略演講中提及，關鍵技術的「小圈子，高圍籬」。關鍵技術的瓶頸必須在那個小圈子裡，而且圍籬必須很高，因為這些競爭對手不應該利用美國和盟國的技術來破壞美國和盟國的安全。
而拜登的政策傾向是跟盟友一起宣布反制政策，就像對俄羅斯的制裁一樣。對於中國，美國政府花了數月時間跟包括荷蘭、日本、韓國、以色列和英國政府在內的盟國進行討論，並試圖說服其中一些國家與美國一起公布相關限制措施。但其中一些政府一直不願切斷跟中國的貿易，因為中國是世界上最大的技術輸入市場之一。所以拜登最後決定美國單獨行動。曾任國防部官員的戰略暨國際研究中心（CSIS）研究員艾倫（Gregory C. Allen）表示，美國近期的措施是在跟盟友協商後做出的，但基本上是單方面採取行動的，他說：「把自己在全球半導體價值鏈中的關鍵地位武器化後，美國正在以令人難以置信的規模展現技術和地緣政治的力量。」
一系列的限制措施能夠切斷中國使用美國的技術和外國公司製造的某些先進晶片。美國官員將推動出口管制的決定描述為領導能力的展現。他們說，有一些盟國想採取類似措施，但又擔心會遭到中國的報復，因此華盛頓制定涵蓋外國公司的規則幫這些有困擾的盟國擔下苦差事。雖然這些措施並未直接限制外國半導體設備製造商向中國銷售產品。但專家表示，光缺乏美國設備很可能會阻礙中國新興的先進晶片產業的發展。但若中國有開發了自己的關鍵生產技術，圍堵影響力可能會減弱。
不過，確實有些公司對會失去利潤豐厚的中國市場一事感到惱火。在 8 月的投資者視訊會議中，日本東京電子的一位高層曾表示，公司非常擔心美國的限制措施可能會阻止其中國客戶生產晶片。荷蘭設備製造商艾司摩爾（ASML）也發表了類似的批評意見。中國官員也譴責美國的限制措施是在破壞中國發展。此舉可能會產生廣大的影響，例如影響自動駕駛、影像演算法和基因定序等人工智慧的發展，以及壓制中國的晶片製造產業。中國可以透過懲罰在中國有業務的外國公司來應對。一些專家說，華盛頓的限制措施可能會替美國盟友帶來壓力。
圖／ASML官網
康奈爾大學政府學教授白潔曦（Jessica Chen Weiss）說：「今天讓美國跟其盟國和合作夥伴發生衝突的制裁，既會削弱其效力，也會讓廣泛的多國聯盟更難參與美國的威懾（措施）。」其他人則認為，美國近期這些限制舉來的太慢。多年來，美國情報報告一直警告說，美國技術正在支持中國開發先進武器和監視公民的網絡。例如 2021 年 10 月，情報界就開始在跟產業和政府官員的會議上強調中國在人工智慧、量子計算和半導體方面進步所帶來的風險。
據現任和前任官員以及其他熟悉討論的人士稱，蘇利文和其他官員希望開始推動限制半導體技術的銷售。但包括商務部長雷蒙多（Gina Raimondo）及其副手在內的一些官員則希望首先爭取盟友的合作，從去年年底開始，他們在會議上表示，美國單獨行動可能會損害其公司，而沒有採取太多措施去阻止中國公司從外國競爭對手那裡購買重要技術。
外交努力上的掙扎
川普任職總統時期對中國技術採取了一些激進的作為，例如禁止封鎖華為，不過，當時的美國政府就開始在半導體生產設備上默默地進行的外交溝通。川普的白宮副國家安全顧問博明（Matthew Pottinger）表示，美國官員當時曾跟日本和荷蘭的半導體相關產業就限制對中國的出口進行討論。拜登政府官員奠基於此繼續進行談判，但一些談判一直很困難。美國官員花了幾個月的時間試圖說服荷蘭阻止艾司摩爾向中國半導體公司出售非先進技術的曝光機，但遭到拒絕。美國官員分別也跟韓國、台灣、以色列和英國就限制晶片製造和設計進行談判。
圖／OLASmediaTV
在外交之外，有越來越多的證據表明，美國現有用來限制中國獲得敏感技術的工具存有嚴重缺陷。川普把數百家中國公司放進實體清單中，禁止美國公司在沒有許可證的情況下向他們出售敏感產品。但前白宮國安會台灣、中國與蒙古事務主任簡以榮（Ivan Kanapathy）表示，每次實體名單的制裁都直接指名特定的公司名稱和地址，因此中國相對容易規避限制。
現任和前任美國官員懷疑，中國軍方和此前受到制裁的中國公司，包括華為，曾試圖透過幌子公司獲取敏感技術。華為拒絕置評。華為可能很快會面臨額外的限制：預計美國聯邦通信委員會將在未來幾週內投票決定以國家安全為由阻止華為新設備在美國獲得授權。知情人士說，拜登的官員還認為，川普政府對中芯國際限制措施的力道被整個產業稀釋掉了，導致有許多交易仍在持續。
一位熟悉討論情況的高層表示，在 3 月跟美國半導體設備製造商負責人的會議中，與會人員包含蘇利文、商務部長雷蒙多、白宮經濟顧問狄斯（Brian Deese）。蘇利文表示，美國對限制中國科技產業的現狀不滿，政府正在尋求凍結中國技術的方法。他也對科磊（KLA）、應用材料（Applied Materials）和科林研發（Lam Research）的高層說，限制向中國出口設備的規則是跟盟友一起制定的。最後美國國家安全委員會在聲明中表示，這些措施跟我們向美國企業高層傳達的訊息一致，政府只限制美國製造的工具，沒包含其他國家製造的。美國國務院 13 日宣布，布林肯於 16 日要訪問應用材料的先進實驗室，應用材料 14 日表示，由於對中國出口的新限制，下調第四季的收入。
「中芯 7 奈米晶片」的傳聞推了拜登一把
隨著跟盟國政府的談判繼續進行，商務部、國防部、能源部和國務院的專家花費數月時間仔細研究列出了美國公司製造的數十種半導體工具清單，以確定哪些可用於先進晶片生產，以及日本和荷蘭的公司是否有類似的設備。然後，在 7 月傳來了令人震驚的消息，有媒體報導稱，中芯國際已經克服了一個重大技術障礙，可以生產 7 奈米的晶片，逐漸追上台積電。這一消息引發了白宮和國會山莊對美國政府限制中國技術進步的努力不滿。因此拜登政府於 8 月採取行動打壓中國的半導體產業，致函設備製造商和晶片製造商，禁止他們向中國出售某些關鍵產品。
10 月初，美國政府再發宣布具有全球影響力的規則。美國公司立即開始停止向中國發貨。但美國官員表示，他們將根據具體情況授予通行證，以便一些公司可以繼續向在中國的分公司或單位提供支持和零件。英特爾、台積電、三星和 SK 海力士表示，他們已獲得臨時豁免。
博明說，這些限制措施可能是美國政府大規模進攻中國科技業的開始。他說：「拜登現在明白，僅僅讓美國跑得更快是不夠的，我們還需要積極阻止中國在科技領域佔據主導地位的野心，這意味著政府思維有重大轉變。」
參考來源：
2022/10/13 The New York Times With New Crackdown, Biden Wages Global Campaign on Chinese Technology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