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 2 月 24 日俄羅斯入侵烏克蘭以來，這個議題的發展一直主導著世界政治和社交媒體。而越南政府對俄烏衝突的立場採取中立的態度，但是越南民眾之間對此事的看法卻是相當分歧。俄羅斯總統蒲亭在越南網友中擁有大批的仰慕者和嚴厲批評者。除了官方的態度、民眾輿論走向之外，越南的能源、旅遊產業等也確實大受俄烏戰爭的影響。
尷尬的時機點
對越南來說，俄烏衝突的時機再尷尬不過了，因為是發生在距離河內和莫斯科慶祝全面戰略夥伴關係 20 週年三個月後，越南跟烏克蘭建交 30 週年僅兩週後。全面合作夥伴之一的俄羅斯突然侵略令越南措手不及，越南發現自己陷入外交困境。
越南僅作最低限度回應，表達深切關注，並呼籲和平解決武裝衝突，但未點名任何國家。鑑於越南跟最大的武器供應國俄羅斯的友好關係，如此冷淡的反應、不得罪各方的回應本質上不足為奇。越南對 2014 年俄羅斯吞併克里米亞的反應也是類似。越南駐聯合國大使重申了對國際法的支持和對國家主權的尊重，越南也在 3 月 2 日的聯合國大會譴責俄羅斯入侵烏克蘭決議中投了棄權票。
在國內，越南人跟俄羅斯及其人民有著歷史淵源。這源於蘇聯在 1970 年代和 1980 年代對越南的支持。在社會主義陣營還存在的時候，被送到蘇聯接受教育被認為是一種莫大的榮譽。幾代受過蘇聯教育的幹部、軍官和科學家仍然充斥著越南的學術和政治機構。如同越南官員向蘇聯送越南的列寧雕像致敬那樣，越南媒體 2013 年嘲笑烏克蘭推翻親俄的前總統亞努科維奇（Viktor Yanukovych）。2017 年一項關於全球領袖看法的蓋洛普國際民意調查發現，越南人比俄羅斯人更喜歡蒲亭，89% 的越南人認同蒲亭。
越南媒體、社群網站這次放飛自我了？
但是這一次俄羅斯入侵烏克蘭，由於越南政府沒有採取定調的嚴格立場，使得越南媒體的意見一反常態地混雜。新聞界在很大程度上偏離了過往的親俄新聞導向，反而提供戰爭的詳細報導，雖說立場基本上是中立，但這種轉變似乎是在俄羅斯開始入侵烏克蘭時開始的。自入侵發生以來，北約擴張主義和西方在衝突升級中運作的報導有所減少。新聞報導現在集中在烏克蘭衝突的其他方面，同時避免將其定性為入侵。一些報導則專注在對越南經濟的影響，並討論要從俄羅斯和烏克蘭的形式誤判中吸取教訓，以克制和中立的方式解決衝突。另有一些報導則透過海外越南人的照片和烏克蘭駐越南臨時代辦的視角來提供人道主義觀點。越南的一些軍事附屬網站則是宣傳俄羅斯新聞，而一些主流和外交網站卻巧妙地批評俄羅斯的侵略。
而在越南民眾輿論中這些分歧更加明顯。在臉書上，有人支持蒲亭的行動，指責烏克蘭捅馬蜂窩，同時也有人出於人道主義原因批評蒲亭，並把越南與中國關係做比較。親政府的觀點為國家的立場辯護，稱其為竹子外交（bamboo diplomacy，指中立主義路線），反對批評俄羅斯和支持烏克蘭的呼籲。這些觀點跟親蒲亭的觀點交織在一起，其主要來自蘇聯和越南的懷舊情結和現實主義，將蒲亭的行為歸結為不言自明的國家利益。而親俄的小報網站則經常取笑烏克蘭總統是喜劇演員，美化蒲亭的強人個性，誇大西方的無知和疏忽。
圖為俄羅斯總統蒲亭（左）與越南總理阮春福（Nguyen Xuan Phuc）。
圖／kremlin.ru
儘管如此，這些親俄言論還是遭到了大量的批評，認為親俄言論是「蒲亭狂熱」。這類回應強調蒲亭的殘暴，表達對烏克蘭的聲援，譴責衝突的不人道和非法，並指出蒲亭仰慕者的膚淺。值得注意的是，和聳動的親俄言論、民粹主義不同的是，這些反俄觀點通常是由受過高等教育的青年和常接觸國際的藝術家提出的。
在越南的俄烏議題輿論戰場上，有別於過往的一件事是政府似乎默許民眾的「獨立思考」，越南人心靈中滿滿的活力似乎也儘情奔放。隨著俄烏衝突的加劇，議題戰點激增，越南政府的每一項新聲明都被支持者和反對者如飢似渴地分享和重新詮釋。
俄烏戰爭對越南經貿、產業的影響
雖然俄羅斯石油公司沒有受到正式制裁，但俄羅斯石油很難賣出，因為買家不願承諾購買，而航運公司也拒絕運送俄羅斯原油。而跟俄羅斯石油公司合作的越南石油和天然氣公司發現他們的業務也直接受到影響。例如，越南的國有石油公司（PetroVietnam）與俄羅斯天然氣工業公司（Gazprom）和俄羅斯扎魯別日石油公司（Zarubezhneft）分別擁有兩家合資企業。另外，油價仍處於高位，是自 2014 年以來的最高價格。這可能會推動越南汽油價格進一步上漲，而越南的汽油價格已經處於八年來的新高價位。
較高的油價可能反過來加劇越南經濟反彈的通膨壓力，儘管目前這種風險似乎已得到控制。匯豐銀行於 2022 年 2 月將越南今年的通膨預測從 2.7% 小幅上調至 3%，但仍比政府 4% 的目標低整整一個百分點。隨著大多數越南工人在 2 月初後重返工作後，勞動力短缺也有所緩解，從而減輕了工資上漲的壓力。
在貿易方面，俄羅斯不是越南出口產品海鮮、香料、咖啡、鞋類和電子產品的主要市場。但越南出口商在跟被排除在全球支付網絡之外的俄羅斯進口商交易時仍會深感麻煩。此外由於戰爭，出口商還將面臨運輸延誤和更高的運輸成本。除了貿易交易困難和供應鏈中斷外，越南進口俄羅斯武器（按價值計算佔 2000 年至 2019 年武器進口總額的 84%）都面臨中斷的風險。其他主要的越南進口商品，如俄羅斯和烏克蘭小麥、俄羅斯煤炭（佔 2021 年越南煤炭進口總量的 10% 左右）和烏克蘭葵花油也受到制裁的影響。
俄羅斯人熱愛越南度假勝地
圖／jessicaearljones via Twenty20
2019 年在大流行爆發之前，俄羅斯人僅佔越南所有外國遊客的 3.5%。另一方面，俄羅斯遊客的慷慨程度對越南旅遊業的價值比呈現出的到訪數字高。例如根據越南國家旅遊局 2019 年的調查，俄羅斯遊客每次住宿平均花費 1,600 美元，而外國遊客的平均花費僅為 900 美元。
越南平順省（Binh Thuan）潘切市（Phan Thiet）素有小莫斯科之稱，大多數外國遊客都是俄羅斯人。離潘切市不遠的芽莊市餐廳菜單甚至都有俄語版。在海濱度假勝地，俄羅斯食物在歐式自助餐中是主流料理。旅行社突然出現，只迎合俄羅斯人。威靈頓維多利亞大學（Victoria University of Wellington）的分析師 Nguyen Khac Giang 說，慶和省（Khanh Hoa）和南部島嶼富國島等是俄羅斯遊客最喜歡的目的地，因此俄烏戰爭對當地旅遊來說是一個巨大的打擊。因此，俄烏戰爭會如何影響越南旅遊產業的發展值得關注。
越南總理范明清去年在越南第 31 屆外交會議上總結越南目前的外交方針：「我們不選邊站，而是選擇時代的正確事業。」然而，隨著國際社會進一步支持烏克蘭，越南可能得更加努力地解決其「正確事業」的確切性質。越南的中立性，儘管它可能是有原則的，但隨著其民眾輿論、中國動態等因素正在接受嚴格的考驗。
參考來源：
2022/03/25 The Diplomat Explaining the Vietnamese Public’s Mixed Responses to the Russia-Ukraine Crisis
2022/03/22 DW Ukraine war: How are Thailand and Vietnam coping with fewer Russian tourists?
2022/03/10 Geopolitical Monitor Russia-Ukraine Conflict: Implications for Investors and Businesses in Vietna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