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良嶼】日經新聞「九成台灣軍官都投共,外省人壟斷幹部職」報導的真實與虛妄

帶頭舔中親共的吳斯懷,又有什麼立場抗議呢?
圖/擷取自日經新聞和中國央視/報呱製圖

《日本經濟新聞》(以下簡稱日經新聞)於 2 月 28 日推出《迫真 台灣不為人知的一面》(ルポ迫真 台湾、知られざる素顔)系列報導,其中列為首篇的〈「就算這樣還是愛舔中」 台灣軍方隱藏的死角〉(「それでも中国が好きだ」 台湾軍に潜む死角)在台灣引起軒然大波。

在這篇付費會員才能閱讀的採訪報導中,描述了退役軍官賣台的詳細方式。開篇以化名為「鄭宗賢」的受訪台灣退役軍官為例,鄭某約五十多歲,退役後藉由自己的軍事背景,在中國經商賺錢。而之所以他能混得風生水起,正是因為像他這樣的退役台灣軍官是中國籠絡滲透的對象。

但隨著他退役越久,能提供的有價值情報越少,就被中國政府冷落了。餐廳營收一蹶不振,只得拍拍屁股回台灣。

該報導同時指出,台灣軍事幹部仍以外省人居多,歷屆國防部長也幾乎都被外省人壟斷。在這樣的歷史因素下,軍營裡長期瀰漫著一種熱愛舔中的氣氛,與台灣人保護自己的立場相違背。更有甚者,其他數位不願具名的台灣軍事相關背景受訪者指出,鄭某的狀況很常見。某位不具名的台灣軍方相關人士告訴日經新聞記者,「九成以上的退役軍官都為了金錢利益而前往中國,出賣台灣的軍事情報來換取報酬」。

指控其他國家有九成以上的退役軍官都涉嫌叛國是一件很嚴重的事情。3 月 7 日,在我國外交部表達嚴重關切之後,日經新聞刊登澄清聲明,指出「報導中的陳述僅為受訪者個人的立場及意見,並不代表日本經濟新聞社的立場,對該報導造成困擾表示遺憾,今後將致力於報導之公平性。」

《日經新聞》為日本五大報之一
圖/日本経済新聞

日經的立場

《日經新聞》與《毎日新聞》、《朝日新聞》、《読賣新聞》、《産経新聞》並列國家五大報(日文稱為「五大紙」),它的立場偏向保守右翼。因此,我們必須先認識到,〈「就算這樣還是愛舔中」 台灣軍方隱藏的死角〉一文究竟為何會出現在這份權威報紙上。

〈「就算這樣還是愛舔中」 台灣軍方隱藏的死角〉事實上是以日本近來積極防衛中國侵略野心為前提,警告政府與讀者「台灣因為內部矛盾而可能存在著不值得信任的風險」。從底下的「精選會員留言」(該區塊稱為「多様な観点からニュースを考える」)可以看出,不少有心關注國際政治議題的日本讀者對於外省人的國家認同感到十分憂心。

除此之外,這個議題也在部分日本網路論壇上發酵。之所以這樣的報導能夠引起討論,事實上是因為蔡英文總統跟數位發展部部長唐鳳在日本大眾心目中的形象實在太好了,台日關係在蔡英文總統任內來到了甜蜜新高,我國駐日大使謝長廷與馬英九任內那些不會日語的外交官相較,也十分稱職。

正因如此,當右翼保守媒體關注到台灣確實存在的矛盾,而拋出「對日本很友善的蔡英文總統恐怕無法控制外省軍官賣台」的暗示,才顯得如此震撼,日本人思考到大多數台灣人的友善也許無法成功轉換成未來可靠不移軍事同盟時,會感覺到十分擔憂跟惶恐,這份反差的痛苦方才值得被當成付費閱讀的內容。

九成退役軍官都賣台?是你認識的那九成吧

台灣外交部、國防部、退輔會當然都對「九成以上的退役軍官都賣台」的指控明確表達不滿,他們也確實應該如此。這篇報導不僅有可能動搖日本人對台灣在軍事聯盟上的信任,其煽動性更讓有心守護主權的台灣人感覺恐懼不安,並且可能破壞蔡英文政府任內逐漸建立起來的台灣人對國軍的信賴,而變得跟過去一樣懷疑軍人的忠誠。至於那些本來就保持失敗主義的台灣人,則恐怕加劇其放棄抵抗的傾向。

誠然,〈「就算這樣還是愛舔中」 台灣軍方隱藏的死角〉一文點出的現象有一些是我們早已知道的事實:像是吳斯懷這種沒有廉恥可言的退將,很多都跑去中國輸誠。軍方長期受到外省體系壟斷,也是不爭的事實。但如何證明「九成」退役軍官都賣台?這只不過是那幾位受訪者自己的看法而已。

雖然各種調查研究都顯示,外省人比本省人更容易喜歡中國、會投給親中政黨,但並非所有外省人都如此,把外省人全部都歸類為賣台潛在犯,似有不公。同樣的,不曾賣台也不打算賣台的退伍軍官才是多數,否則按照這個比例國家早就該滅亡了。

圖/なるみの楽しい日本語教室(周若珍・Narumi)授權使用

但是,忠誠的軍人啊,為何你從不抗議你的學長、同袍、後輩去中國賣台?

儘管很明顯日經新聞的報導並不是完全的真相,但之所以「國軍都會賣台」的概念甚囂塵上,正是因為大多數忠誠、堅忍的現役和退役軍人畏懼說出自己的看法,當退將公開去舔中的時候,這些沒有舔中的好軍人選擇保持緘默。即便知道自己的袍澤有賣台的行為,他們也不會主動檢舉或者公開表示抗議。

這種軍事體系中的「沉默螺旋」現象,使得並非多數的言行成了軍人的代表,所以那些接受日經新聞採訪的「軍事相關背景人員」才能大言不慚的說,他們認為高達九成的退役軍官都會為了錢去中國賣台 —— 因為沒賣的人不說話,也從不表示譴責。

所以當外國媒體採信了受訪者的說法,把台灣退役軍官都描繪成見錢眼開的叛徒時,從沒背叛國家的大多數軍人即使生氣也無濟於事了。因為是你們長期以來的緘默和容忍,毀了你們自己的名譽。

至於那些假裝很關心台灣名譽,大聲斥責要求日經新聞「真正道歉」的親中政治人物跟團體,只要吳斯懷還在擔任不分區立委的一天,就真的別假惺惺的演得像是你們真的在乎了。點出矛盾衝突的日經新聞不是問題所在,真正的問題在於台灣人還在投給吳斯懷所屬的政黨。

外國人沒有義務懂我們,尤其是我們表面上表現出來的樣子,就是「親中賣台也沒關係是一種個人選擇」的時候。

叛國是一種選擇嗎?是一種自由嗎?「親中與否」難道真的只是平價牛排上的醬汁,選擇蘑菇或者黑胡椒都沒有差異嗎?我認為不是如此的。而你如果也覺得不是如此,首先,我們一起把吳斯懷跟吳斯懷的政黨從這個世界中下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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報呱專欄評論作家。
出身於法律訓練,興趣為社會學、政治學研究。
為堅定支持台獨的生理女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