項莊舞劍 意在沛公?中國成為伊朗問題最大焦點者

前往悼念伊朗伊斯蘭革命衛隊指揮官蘇雷曼尼的人潮,「蘇雷曼尼」之死似乎團結了伊朗人。

針對伊朗發射飛彈攻擊美國與聯軍駐紮伊拉克的基地,美國總統川普 2020 年 1 月 9 日表示,伊朗似乎有所退讓,這對相關各方都是好事,對整個世界更是很好的事。沒有美國人或伊拉克人喪失生命。但不容伊朗擁有核武,表示將對伊朗施加「更多懲罰性制裁」。在另一方面,除了美國與伊朗之外,俄羅斯與歐盟國家也紛紛展開各種斡旋外交。然而,遠在東亞的中國則與伊朗關係良好,也是伊朗問題最大焦點者。

伊朗發射飛彈攻擊美國與聯軍駐紮伊拉克的基地

歐盟與歐洲國家則在伊朗問題上沉默了 3 天,終於達成協議,對外譴責伊朗片面廢止核武協議,將對中東與周邊區域國家,帶來無可避免的衝突。美國已於 1 月 3 日於伊拉克首都巴格達,動用全球之鷹無人機先行空襲狙殺伊朗軍事將領蘇雷曼尼(Qasem Soleimani),伊朗對此則抨擊美國為所欲為,並嚴重威脅了伊朗駐外人員以及伊拉克的國土安全。隨之伊朗於 1 月 5 日宣布不再遵守 2015 年生效的核武協議(Joint Comprehensive Plan of Action,簡稱 JCPOA),並回應外界表示,伊朗需要能捍衛自身權益。此將形同核武協議正式破局,並對中東局勢投下震撼彈。

6 日包括德國、法國、義大利、西班牙等國外長,聯手展開外交斡旋,避免中東局勢升溫、擴大,歐盟更邀請伊朗外長查瑞夫(Mohammad Javad Zarif)前往布魯塞爾會談,尋求和平解決的可能性。歐盟外交和安全政策代表波瑞爾(Josep Borrell)表示,呼籲各方在此時應冷靜、理性,避免激化彼此的矛盾。北約秘書長史托騰柏格(Jens Stoltenberg)則於美國達成協議,暫停當前北約於伊拉克的維和部隊訓練事宜,確保駐外組織人員的安全為第一優先。

而這場地緣政治危機,也意外掀起衝突雙方之外的第三方:中國,以及與北約處於尷尬且微妙關係的土耳其,卻成為北約、歐洲國家與伊朗間的重要中間者。中國自 2014 年開始推動一帶一路計畫以來,地理位置處於歐洲與亞洲中心地帶的伊朗,成為了中國推動一帶一路計畫中的焦點國家,且投注大量的資源。對中國而言,隨著經濟發展的加速,以及內部自產能源不足的問題,一個能穩定、且能長期供應能源輸出,亦能與中國友好的國家,或與中國立場相近的國家,對中國來說都是不可或缺,也是遂行其「和平崛起」外交戰略的重要考量之處,而伊朗正是在這樣的脈絡與環境下,成為中國於中東重要的盟邦與能源供應國。

伊朗為何親近中國?

伊朗因長期國際禁運因素,使得許多民生物資、工業產品乃至能源出口等,都難以在國際市場上正常的銷售、運送,中國一帶一路計畫對伊朗來說,成為一個重要且必須的突破點,也是伊朗對外政策上的一個重要跳板。過往外界多認為伊朗與俄羅斯關係較為密切,實際上伊朗不僅與俄羅斯交好,更與中國無論在政治與經貿上有非常密切的往來,此也使得中國成為伊朗對外出口石油的最大出口國,以及中國成為伊朗對外貿易最大的夥伴。

中國外交部長王毅會見伊朗外交部長 Mohammad Javad Zarif(圖/中國外交部)
中國外交部長王毅會見伊朗外交部長 Mohammad Javad Zarif(圖/中國外交部)

中國與俄羅斯一樣,需要伊朗這個在波斯灣與印度洋的出海口,同時中國與伊朗雙邊深化合作下,亦可穩固中國於中亞地區的地緣政治利益,並同時能對印度形成雙面夾擊的態勢。經濟上,藉由投資伊朗,中國一帶一路計畫等於有個人口近億國家的市場可供驗證相關計畫的可行性,以及獲取伊朗天然氣與石油的出口,分散中國能源進口來源的管道。政治上,中國近年不但東進太平洋,展現突破太平洋島鏈的能力外,更南進印度洋,於巴基斯坦建立瓜達爾港(Gwadar Port),打通中國西南方向無出海口的地理缺陷,克服中國進入印度洋須經麻六甲海峽的戰略弱勢,使該港成為中國在印度洋上首個自主的,且能串連非洲東北角的吉布地基地(The Chinese PLA Support Base in Djibouti)的重要戰略與軍事港口。而與伊朗合作,則能進一步打通伊朗所控制的波斯灣進出的咽喉——荷莫茲海峽(Straße von Hormus),確保中國於中東地區能源供應上的穩定,以及將中國勢力延伸進入波灣地區,打造出中國自身的新月地緣政治的局面。

在伊朗核協議上,中國則採取一種不實際表態的模糊戰略,換取與伊朗之間相互關係的極大化可能性。中國自然不樂見自身周邊鄰國再有一個擁核自重的鄰邦,卻也清楚意識到「核武議題」是這些國家一種爭取對外空間與地位的重要「籌碼」。身為安理會常任理事國成員之一的中國,自然能利用此優勢,替這些國家打開對外空間的「任何可能性」,這也是各方常批評伊朗核武協議多年,伊朗依然持續突破核武技術,並成功掌控關鍵技術的突破點。

此回伊朗危機爆發前,美國態度其實非常的明確,逐步降低中東駐軍兵力,提高在亞太地區的軍事部署能力,達成美國自歐巴馬任期尾聲開始的印太戰略(Indo-Pacific)布局。此次伊朗問題卻也凸顯出,美國縱然降低中東地區的軍力部署,但不代表美國無法即時且快速的回應,並重新部署軍事行動。

改變的地緣政治,不變的大國衝突與矛盾

為了因應此回危機,美國於美東時間 6 日晚間緊急調動由巴丹號(Bataan ARG)所組成的兩棲作戰部隊,同時亦調動陸軍第 82 師空降部隊約四千人進駐波斯灣的巴林美軍基地,總計自新年以來,美國已調動約一萬名兵力投入中東地區,這還未包含美國海軍的航母戰鬥群兵力,以及美東時間 6 日深夜派往中東的 B-52 戰略轟炸機,和同樣於波斯灣卡達的美國烏代德空軍基地(Al Udeid Air Base)常駐兵力。

在美國空襲伊拉克巴格達機場擊斃伊朗將領蘇雷曼尼後,美國國務卿蓬培奧(Mike Pompeo) 3 日於社群媒體上公布,已與中國國務委員楊潔篪通話,並表達了美方立場以及空襲的事情。中國則一貫回應呼籲美國冷靜、克制,中國沒說出口的,則是擔憂衝突擴大後,將會使得中國在中東地區的利益,以及地緣政治的上的策略遭受重大的影響。更憂心美國、北約重新重兵聚焦於中東波斯灣地區,而這也是中國近年頻頻與土耳其交好的另一個主因。中國固然樂見美國可能再度身陷中東局勢難以抽身,但在川普政府下,這樣的可能性微乎其微,而在 8 日清晨伊朗對伊拉克美軍基地發動火箭攻擊後,中國外交部仍一貫表示呼籲各方節制。美國則調動烏代德空軍基地以及印度洋的航母戰鬥群前往波灣警戒。

俄羅斯總統普丁訪問土耳其總統艾爾段(圖/克里姆林宮)
俄羅斯總統普丁訪問土耳其總統艾爾段(圖/克里姆林宮)

隨著伊朗危機的升溫,意外扭轉本來關係緊張的北約與土耳其雙邊關係。土耳其外交部長卡夫索格魯(Mevlut Cavusoglu)於美國空襲後,也曾聯繫上蓬培奧,表達願意促進雙邊的對話與溝通的可能。土耳其長期以來與伊朗往來密切,同時亦是北約成員國。雙面身分使得土耳其成為此次危機上可兩面交涉的國家。土耳其外長卡夫索格魯也表示,俄羅斯總統蒲亭(Vladimir Putin)將於 8 日訪問土耳其,屆時伊朗問題將成為土耳其、俄羅斯乃至北約所共同關心的焦點,而土耳其如何發揮其所擁有的雙邊關係優勢,也將是北約自身對於土耳其近來齟齬不斷下,雙方關係改善的可能窗口。

資料與新聞來源:
2020/1/3 蓬培奧 twitter
2020/1/6 德國世界報(Die Welt)„Die Europäer haben überhaupt keinen Einfluss im Iran und im Irak
2020/1/6 德國時代(Die Zeit)Iran-Ängste und China-Hoffnung US-Anleger zeigen Zuversicht
2020/1/7 德國公共廣播聯盟(ARD)Bundeswehr verlegt Truppen aus dem Ira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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