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際特赦組織（Amnesty International,下稱AI）發佈的新報告《在我的校園裡，我卻感到害怕》（On my campus, I am afraid）（以下簡稱報告）中指出，由於中國當局試圖阻止海外留學生接觸「敏感議題」或政治議題，中國和香港的海外留學生因而生活在被恐嚇、騷擾和監視的恐懼之中。這份報告共可以整理出三個重點：
- 歐洲與北美洲中國留學生仍在中國的家人，成為其海外活動被報復的對象
- 海外中國留學生的示威行動與網路上的活動都受到了監視
- 大學應著手打擊中國對學術自由與人權的威脅
▌留學歐美中國學生 海外活動仍被拍照跟蹤
在這份報告中，居住在歐洲和北美洲的受訪中國留學生提到，他們在留學城市的示威活動中被人拍照和跟蹤。許多人還透露，他們在中國的家人會因為他們在海外的行動而遭到警方的針對和恐嚇。
對此，AI 中國議題團隊主任莎拉．布魯克斯（Sarah Brooks）表示：
這份報告中搜集到的證詞，描繪了一幅令人不寒而慄的景象，即使海外留學生離鄉背井數千公里，中國和香港政府仍以多種方式試圖讓他們噤聲。這樣的作法讓許多留學生生活在恐懼之中。
中國當局對人權活動的打壓，已擴張至中國和香港留學生就讀的多所海外大學校園；中國當局跨境鎮壓行動所帶來的衝擊，對學術自由的核心理念思想交流構成了嚴重威脅，各國政府和大學必須採取更多措施來應對。
前情提要：國際特赦組織：中國政府監視騷擾海外留學生 跨國鎮壓異己
▌全球監控的中國政府 沒有自由的學術 只有懼怕的寒蟬
「你被監視了，雖然我們身處地球的另一端，但仍然能找到你。」
－羅文（化名，國際特赦組織訪談對象）
報告中提到，報告的目的旨在讓人們更了解中國政府對那些在西歐和北美大學校園學習的中國留學生進行鎮壓所造成的影響。 報告中的深入訪談涵蓋了我們在 2018 年至 2023 年期間，對 32 名遍布在 8 個西歐和北美國家的大學裡就讀的中國留學生所進行的訪談。
中國當局試圖阻止海外留學生接觸「敏感議題」或政治議題，中國和香港的海外留學生因而生活在被恐嚇、騷擾和監視的恐懼之中。 中國政府對留學生實施的跨國鎮壓，導致歐洲和北美校園中瀰漫著恐懼的氛圍。
這種作法侵犯了他們的人權。 跨國鎮壓行動所引發的寒蟬效應，也導致了學術界和社會環境中普遍的自我審查現象。 這讓許多受影響的學生感受到孤立無援以及心理健康的負面影響。
報告中也建議各國政府和大學可以也應該採取更多措施，保護國際學生不受跨國鎮壓的侵害，並在校園中維護學術自由。
・即使沒有透露任何訊息 公安依然能在地球彼端找到你
研究中提到一位化名羅文是中國留學生的其中一員，她很快就發現被中國政府認定為異議人士的後果。 在國外參加完天安門事件紀念活動的幾個小時後，她在中國的父親聯繫了她，並表示公安機構已經找上了他。 公安指示他要「教育正在海外學習的女兒，避免她參與任何可能對中國國際形象造成不利影響的活動。」羅文並沒有向任何抗議者透露自己的真實姓名，也沒有在網路上發布自己參與抗議的訊息。
所以她很震驚中國官員能夠迅速認定她參與了活動並找到她的父親，還利用父親警告她不要再參與異議活動。 一年多後，羅文參加了她所在城市的天安門事件守夜活動，該活動在當地中國外交使館附近舉行。
幾個小時後，她又收到了父親傳來的訊息，內容是關於她參與的海外活動。 羅文告訴國際特赦組織，他認為中國當局想傳達的訊息非常明確：「你被監視了，即使我們身處地球的另一端，但仍然能找到你。」
▌「跨國鎮壓」的中國政府 留學生陷入自我審查
在海外留學期間行使言論、結社及和平集會自由權時，總是伴隨著各種擔心—擔心會招致中國當局的打壓。 當留學生參與學術活動和學術工作時，這種恐懼產生了深遠的「寒蟬效應」。
這迫使學生在學術討論中自我審查、避免碰觸被中國當局視為「敏感話題」的內容，或放棄學術工作的機會。 由於擔心被舉報給中國或香港政府甚至不願參與特定公眾活動，或加入校園裡的某些社團。
「跨國鎮壓是一種感覺，是中國政府創造的一種氛圍。他們無法監控每一件事和每一個人，所以他們的做法就是創造一個緊張的環境，以此阻止人們加入運動或參與行動。 」
－奧利佛（於2023 年接受了國際特赦組織的採訪）
跨國鎮壓
本報告中的「跨國鎮壓」一詞指的是中國當局採取措施來噤聲、控製或威懾其國民在海外發表異議和批評，從而侵犯他們的人權。
・中國學生遭海外監控 國內家人也被騷擾威脅
研究中提及，中國政府也意識到，國際學術交流對於推動國家的經濟與社會進步具有重要作用，其能提供機會分享和成長科學、政治和文化知識及思想。 對許多中國學生而言，出國留學提供了自由發展的機會，讓他們擺脫國內政治與學術言論的限制。 也是他們融入全球學術圈、開啟學術生涯的第一步。
然而，不少在海外的中國留學生擔憂自己在生活和學習上，可能會成為中國及香港國家安全與情報法等法規的打壓對象，更可能在捍衛人權時，遭到中國政府或其代理人的監控、 騷擾和威脅。
近年來，許多海外留學生加入了對中國政府的公開批評行動，包括1989 年天安門事件週年紀念日活動、2019 年香港民主抗議活動以及 2022 年中國大陸「四通橋」和「白紙運動」抗議等 相關的國際團結行動。
這些留學生的活動引起了中國政府的關注，中國除了監控海外留學生的活動，並審查著他們在網路上的言論，學生在中國的家人也遭到不斷的騷擾和恐嚇。
「剛到美國時，我覺得可以非常自由地參與各種活動……但如今，我覺得不再安全……我總是擔心我的父母會受到警方的騷擾。」
－伊森（在北美留學的研究生）
・海外恐怖氛圍的寒蟬效應 直接影響留學生學術與社交自由
國際特赦組織的調查發現，海外的中國留學生普遍感受到中國政府介入的跨國鎮壓行為，在西歐和北美的大學校園中形成了一種「恐懼氛圍」。 這種氛圍對學生的人權造成了負面影響，並產生了「寒蟬效應」，其限制了他們參與學術和社交生活的自由。
幾乎所有受訪的學生都表示，無論在線上或線下，還是在參與的活動中，他們都在一定程度上對自己的言論進行了自我審查——甚至在某些情況下過度自我審查。 這都是因為害怕中國政府的打壓。
例如，一位在北美留學的本科生「夏洛特」表示：「我已經盡量避免上與政治相關的課程，因為我知道那裡會有其他的中國學生，我擔心我可能會說出一些給自己帶來麻煩的話。 」
中國老大哥的海外監控，使得一些學生在參與特定公眾活動時變得更謹慎，例如參與人權相關的抗議、守夜活動和集會，或加入政治或行動者相關的團體或社團——無論是在校內還是校外。
三分之一的受訪學生表示，由於恐懼的氛圍，他們改變了學習目標。 那些本來可能會考慮在人權或政治研究領域進行深入研究或尋求學術生涯的學生，最終放棄了這個選擇。
他們擔心可能會受到不必要的打壓或預期會遇到中國政府設置的重大障礙，因此他們轉而探索其他領域，或者乾脆退出學術界。 最近從歐洲一所大學畢業的留學生“羅根”，向國際特赦組織表示他擔心自己引起香港當局的注意：「如果沒有這些擔憂，我非常希望能發表我的論文，讓更多人意識到這些問題。」
參考資料：
2024/05/13 國際特赦組織台灣分會 在跨境鎮壓行動下，海外學生面臨騷擾與監控
2024/05/13 amnesty international China: “On my campus, I am afraid”: China’s targeting of overseas students stifles rights
新聞回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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