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鎮廣場的未來：中國、印度政府將用市場牽制馬斯克的推特？

特斯拉執行長馬斯克（Elon Musk）日前以 440 億美元收購推特後，馬斯克也出售特斯拉股票籌措收購資金，而特斯拉股價也相對應的出現下跌。不過，這筆收購案也引起人們的疑慮：馬斯克會不會為了中國與印度的市場，而讓這位推特新老闆屈服於兩國政府的言論審查？

推特公司董事會在 4 月 25 日同意馬斯克的收購，而馬斯克為了籌措收購推特的資金，承諾從個人財產中拿出多達 210 億美元，其餘資金則來自債務融資。馬斯克也在 26 日和 27 日賣出 440 萬股特斯拉股票。不過，潛在的風險讓人懷疑這筆交易是否會在 10 月 24 日的最後期限之前完成。美國的反壟斷審查機構可能會推遲收購。而特斯拉的股價也因這筆收購下跌了 12%，任何進一步的下跌都可能危及這筆收購案。

馬斯克與言論控制狂中國

推特收購案除了影響馬斯克的特斯拉股價外，輿論也開始憂心特斯拉的海外市場是否會影響馬斯克的推特。馬斯克憑藉其佔據全球四分之一的銷售額、約一半的產量以及上海特斯拉 Giga 的一家大型電池工廠，一旦馬斯克執掌推特，這家電動汽車公司被認為可能會受到來自北京的壓力。人權團體擔心，中國可能會要求審查異議人士在推特的活動、威脅交出匿名帳戶資訊或刪除中國媒體推文上的「國有媒體」標籤。人權觀察（Human Rights Watch）的中國研究員王亞秋（Yaqiu Wang）說：「我認為人們的憂慮主要來自馬斯克在中國的特斯拉業務利益太龐大，所以人們擔心中國政府會利用中國市場利潤，試圖讓推特對特定議題保持沉默或影響推特。」

特斯拉跟中國的關係在過去曾引起過反彈。特斯拉 Model 3 於 2019 年年中在香港推出，當時正值中國鎮壓香港反政府抗議活動的高峰期，特斯拉引起人權團體的批評，他們質疑推出時間，因為特斯拉在中國有重要的生產業務。最近特斯拉於 1 月在中國新疆維吾爾自治區開設展場也引發眾怒。經濟學人智庫技術和電信分析師堤聯（Dexter Thillien）說：「中國問題是一個需要被提及的潛在問題。」

投資集團 Almington Capital 總裁兼電動汽車市場分析師 John Engle 說：「特斯拉有陷入地緣政治交火的風險，這可能很難逃脫。如果有的話，特斯拉（和馬斯克）在中國和美國的巨大公眾形象最終可能會讓公司變成（攻擊）目標。如果區域緊張局勢升級，拜登對中國的堅定立場可能會變得更加強硬，讓特斯拉成為一場大型博弈中的政治棋子。馬斯克計劃收購推特可能會加劇這些緊張局勢，特別是如果美國的當權者採取這樣的立場，即馬斯克對該平台的所有權可能使其受到中國政府的不當影響。」外界可從 NBA、好萊塢到蘋果，美國企業過去曾多次屈服於中國的壓力。

王亞秋說：「如果你看看蘋果為安撫中國政府而做出的讓步，就會發現很多事件，一個例子是中國告訴 Apple TV 不要以負面的眼光描繪中國，所以這種審查超越了中國的國界。」當企業公開反中國時，中國就會回擊，例如成衣零售商因新疆棉涉嫌強迫勞動而將新疆棉從供應鏈中撤出，中國就煽動抵制該時尚零售商。

阿拉巴馬大學（University of Alabama）數位媒體科技副教授潔西卡．梅杜斯（Jessica Maddox）說：「考慮在這些情況下可能存在利益衝突，看看可能來自中國的假資訊，這是令人擔憂的。作為現在這家公司的所有者，他將如何處理這件事情，因為他的所有投資都被捆綁在那裡，或者大部分投資？」就連亞馬遜的創始人貝佐斯也在推特上發表看法，質疑中國對推特的潛在影響力，他說：「中國政府是不是要對『城鎮廣場』有影響力了呢？」（town square，意旨開放的公共空間，特別是網路言論與集會，馬斯克日前稱推特是城鎮廣場）

話雖如此，但亞馬遜賣場中的「中國書店」早就淪為中國政府的大外宣喉舌，裡頭專賣習近平思想專書，以及宣傳美化中國形象的書籍。面對中國政府，亞馬遜早就為了利益妥協，成為拓展中國影響力的工具之一。

推特是最早將中國政府支持的帳號、或是將中國官媒相關帳號標記為「中國政府相關帳號」的社交媒體。南卡羅來納州克勒姆森大學（Clemson University）研究社交媒體假資訊的教授林維爾（Darren Linvill）表示，即便知道中國操弄帳號的手法，也很難阻止中國的行為，他說：「個人帳戶甚至數千個帳戶是否被暫停都沒關係。他們以驚人的速度創造更多假帳號，當某些帳號被停權時（通常很快），該帳號也已經完成它的任務。很多假資訊，就像俄羅斯所做的那樣，都是要透過數個假帳號捏造情節或誇大敘述。」

馬斯克與壓制異議聲音的印度

馬斯克在言論自由、政府對社群媒體監管上的緊張關係也可能在印度上演，印度擁有僅次於美國和日本的全球第三大推特用戶。據專家稱，儘管印度的 2,360 萬個帳戶佔人口的比例不到 2%，但由於都市精英、政治人物、文化人、流行偶像、運動員和其他名人都在使用，使得推特在印度有巨大的影響力。非營利組織「網際網路自由基金會」（Internet Freedom Foundation）執行長、在新德里執業的律師古普塔（Apar Gupta）說：「在印度，推特設定議題，貼文經常創造新聞，它在挑戰政府的人中也很受歡迎，無論是出於環境問題還是農民相關議題。」這使得推特也成為印度政府嚴格審查的目標。

在去年因農業改革而爆發的歷史性抗議活動中，印度總理莫迪就要求推特關閉多個異議人士的帳戶。推特一開始遵守印度政府的要求，但因此引起眾怒，隨後即恢復了部分帳號。這件事引發推特跟政府長達數月的爭執，政府以新規定要求社交媒體公司得跟官員分享用戶之間的隱私，並打擊新德里認定的非法內容。

馬斯克曾表示，他對言論自由的定義包括任何「符合法律」的表達方式。印度記者、數位權利運動者帕瓦（Nikhil Pahwa）說：「政府現在可以合法地要求推特撤下特定帳戶，那你該怎麼辦呢？」馬斯克關注印度巨大的電動車與航太市場已有一段時間了，但到目前為止，他對印度的高關稅感到沮喪，這會使他的電動車對大多數印度人來說過於昂貴。馬斯克的星鏈（Starlink）也還在等待印度的商業經營許可。印度交通部長加德卡里（Nitin Gadkari）日前曾表示，如果特斯拉承諾在印度生產電動車，那就代表馬斯克可以有好的利潤，印度可以有好的經濟。因此，人權團體擔心特斯拉在印度的擴張會讓新德里在下次想要瞄準對手時會對馬斯克的推特施壓。

不過，貝佐斯後來修改了他關於中國對推特的潛在影響力說詞，暗示馬斯克可以巧妙地取得平衡。他說：「馬斯克非常擅長駕馭這種複雜性。」美國媒體事務（Media Matters for America）執行長卡魯桑（Angelo Carusone）則說：「即使我單接受他（指馬斯克）所說的話，認為推特是一個可以有抱負的工具，可以幫助推動國內外更民主的改革，但他基本上為中國打開了一個後門，讓中國可以進入並操弄他所謂強力捍衛言論自由的東西。」

參考來源：
2022/04/29　Al Jazeera　China, India dissidents fear censorship after Musk’s Twitter deal
2022/04/29　The New York Times　Musk’s Ties to China Could Create Headaches for Twitte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