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國總統大選戰報》拿出你的誠意：韓國選舉中的下跪道歉文化

韓國總統大選的主要參選人常常在道歉，尤其是執政黨「共同民主黨」的前京畿道知事李在明曾為了執政黨的政策不當向國民下跪道歉。本篇為日媒《中日新聞》、《東京新聞》記者木下大資探討重視承認過錯展現誠意的韓國道歉文化。

去（2021）年 11 月下旬在位於首爾的政黨總部座談會上，李在明表示「讓我們向人民鞠躬道歉，我們會和以往不同將重生為新的民主黨」，並朝向媒體的攝影機下跪，額頭貼地約 5 秒。

文在寅政府因為打房政策使不動產價格攀升，讓人民失望，近期的民調結果顯示超過 50% 希望政黨輪替。李在明以「有許多人民懷疑我們是否履行了所有人民請託的責任」等來解釋下跪的理由。

同年 12 月 13 日，李在明在浦項演說時表示「雖然我無法負起所有的責任，但再次對我們（民主黨）沒做好的地方道歉」，朝市民下跪。

最大在野黨「國民力量」的總統參選人前檢察總長尹錫悅，今年元旦在首爾的選對會上表示「我要代表選對會向人民鞠躬行禮，在新的一年裡給人民帶來希望」並脫下鞋子下跪。

尹錫悅在去年 11 月在多個民調結果都領先於李在明，但因為妻子謊報經歷、黨主席李俊錫退出選對會的內部矛盾等導致支持率下滑。似乎因此尹錫悅才會在新年有這樣的行動。

韓文「큰절」的意思是行大禮，其中以雙膝跪地低頭表示感謝或敬意，是最高等級的禮儀。在農曆新年也會向祖父母或雙親行跪拜禮。和周邊國家下跪帶有屈辱感是不同的文化背景。左為男性跪拜禮姿勢，右為女性。（圖／namu.wiki）
韓國6人女偶像團體 EVERGLOW 的中國籍成員因未和其他韓籍成員在新年簽名會上行跪拜禮，引發中國和韓國粉絲之間的論戰。韓國粉絲轟不尊重韓國文化，中國網民則稱中國人不隨便下跪。（圖／微博）

日本神戶大學教授木村幹（比較政治學）指出「韓國比較喜歡用別人能看見的方式道歉」。沒辦法在其他人面前進行的道歉，是不明確承認錯誤的表現。「在韓國，夫妻吵架也要刻意到家門前吵。意思是誰對誰錯讓周邊的反應來評斷」。

文在寅親信前法務部長曹國因為他的女兒在 2019 年疑似以不當管道入學的事件而辭職，李在明在去年 12 月 2 日也針對此事道歉「傷害人民對公平性的期待，讓人民失望」。「為什麼不是當事人的人要道歉？」，木村教授解讀「在韓國為了展現自己的『真正性』，就產生了為自己相關他人的行為道歉的演出」。

真正性（진정성）是韓國常用的詞，翻作「誠意」等。

判斷透過代表不承認嫌疑的曹國和文在寅政府積極道歉，「可以和醜聞劃清界線，同時又能展現出自己是『有真正性的好人』」。

不過，實際上重要的是有多少韓國人會接受這是「具有真正性的道歉」。

自 1998 年派駐東京的首爾新聞記者黄性淇表示，他覺得日本企業和地方自治體發生醜聞時會開道歉記者會很新鮮，但也感覺只是形式上低頭鞠躬而已。他認為像這樣的道歉文化「在韓國進入 2000 年代，因為網路發達醜聞越來越難隱蔽而蔓延開來」。對於李在明下跪，他說「不帶情感的道歉，沒辦法期待能挽回劣勢吧」。

去年 10 月、11 月相繼過世的韓國前總統盧泰愚和全斗煥在韓國輿論所給予的評價有很大的不同。有沒有對過去軍事獨裁進行「有真正性的道歉」，會影響對他們的評價。

全斗煥是 1980 年以軍隊鎮壓追求民主化的示威行動，造成大量平民、學生死傷「光州事件」的當事人。在他 2017 年出版的回憶錄當中還有似乎要正當化鎮壓示威的言論。韓國媒體在全斗煥逝世的新聞以「沒有道歉就去世」的嚴厲語氣報導，韓國政府甚至沒有弔唁也沒有送花圈。

對比之下，盧泰愚在晚年向光州事件犧牲者的家屬道歉，展現他的反省之意。雖然有正反評價，但韓國政府有為他舉行國葬儀式。

2020 年當時國民力量的金鍾仁（現年 81 歲）以保守政黨主席首次造訪光州事件的墓園，跪地向事件犧牲者道歉。在經過民主化保守派與進步派持續對立的韓國，值得關注的是「道歉」象徵著政治家面對過去的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