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世界台灣人大會、台灣國家聯盟在 4 月 29 日合辦的「海內外台灣國是會議」,邀請到美國白宮前國安顧問波頓(John Bolton)以「台灣長治久安之計」作為演講主題。波頓,作為美國共和黨的總統候選人之一,同時也是美國政界裡對中鷹派的代表人物,外界十分關注他到台灣之後的發言。波頓也在同場與民進黨立委羅致政、台灣人公共事務會(FAPA)資深顧問兼台灣人公共關係會(FAPR)執行長昆布勞(Coen Blaauw)對談,主題為「極權與民主之決戰」。
在演講之前,波頓也針對中國發動先進無人機繞台的行徑表示:「有人說跟我來到這邊很有關係,對此我感到很榮幸。北京想要恐嚇臺灣人民,但是這個週末我們集結在這邊,我想他們會感到挫敗。」
以下為波頓的主題演講主要內容:
後冷戰時期已經結束。
冷戰在 1991 年就結束,很多人認為蘇聯已然崩解,而莫斯科領導的華沙公約組織(Warsaw Pact)也已經解散代表著「歷史的終結」。而這樣的結果也帶來所謂的「和平紅利」,因為我們可安全的削減國防支出。
有人說中國不會再是威脅,中國正在經歷「和平崛起」,並成為國際事務中「一個負責任的利益相關者」,並與成功的民主世界、市場導向的經濟體系平行發展。
但結果完全相反:中國是一個具有侵略性的、重商主義(一種民族主義、國家主義經濟政策,藉由保護主義獲取並留下盡量多境內經濟活動。)勢力,並利用各種勢力——軍事、政治和經濟,遂行成霸權。
甚至在 911 事件之後,太多人覺得我們還是遠離現實世界。中國和俄羅斯逐漸引起的威脅被忽視,這也解釋為何俄羅斯在 2008 年攻擊喬治亞,以及 2014 年侵略烏克蘭土地。中國開始武裝南海及挑釁東海,但當時幾乎沒人反對。
習近平近期訪問莫斯科與普丁進行會談,讓我們看到北京和莫斯科產生的新的軸心,一起加入的還有北韓、伊朗和白俄羅斯。
總結起來,美國和其盟國一定要從「歷史的終結」幻夢醒過來,不只是在政治軍事上,在經濟和社會面也是一樣。而臺灣需要從更大的東亞和印太地區考量中國威脅,同時也將其他風險考慮進去,像是中國和北韓施加在南韓的威脅,直接和間接的威脅到臺灣。
台灣在新時代中的角色
台灣在新時代中的地位是什麼?從政治面、軍事面和經濟面來說:
首先我們要定義「中國威脅」。
中國威脅是存在的,無須質疑 —— 北京每天都很明白的展現。
中國透過各種努力來破壞台灣與友邦的雙邊外交關係、鎮壓香港、違反與英國的移交協議。大規模且全方位持續在印太週邊建立霸權,以期最終在全世界建立霸權。
中國的威脅包括經濟面和社會面,以及政治軍事,甚至腐化 WTO 和聯合國。
中國人會用三十或四十年,或甚至更久的時間從美國或其他國家偷竊智慧產權,然後再轉成自己的有利武器。他們利用像華為或是中興這樣的公司,同時也利用這些公司來控制第五世代的電信規則。也可以說幾乎所有的網路傳輸都可能被中國看見或被破壞。
所以當我們來看中國所施加的所有威脅,以及對台灣長期來說,將中國威脅對世界其他人揭露變得非常重要。共同的保護和自我防衛就會變得非常重要。
讓中國最感到冒犯挑釁的是,台灣今日依然存在。台灣每天一早醒來,北京就覺得被冒犯了,而這一點將不會改變。我知道接下來台灣要迎來選舉,而且有相當多的討論,包括美國和台灣該如何應對,以及台灣不該挑釁中國等論點。
台灣應該要非常小心,在面對巨大威脅時,我們不要執著於符號上。我們要專心在具體的事實上,而不是專注在一些阻礙或是姿態。最終,維持獨立是取決於經濟上、軍事上和政治上有顯著的力量結構,這都比象徵性的符號更重要。我的前老闆,前國務卿貝克(James Baker)曾經告訴我:「把你的眼光專注在獎品上!」這個獎品就是維持台灣的自由(民主)政權。
最重要的是實際結果,而不是什麼「神奇的話術」特定的語言不見得就能解決所有問題 這不會為台灣形成防護。
北京嚴重扭曲「一中政策」到了已經和原意大相逕庭,所以對今日來說這是毫無意義的。
我們對比烏克蘭:台灣人願意一搏嗎?台灣人有能力一搏嗎?
台灣在 2021 年就已是美國第 8 大貿易夥伴,與英國相同。台積電和其他相關產業讓臺灣成為世界晶片重鎮。
中國威脅,儘管外界還未能完全參透,但很明顯是全球性的。了解臺灣就是中國的首要目標反而會提升臺灣的國防安全,而不是減少。接受現實,但不要讓它嚇倒你。
美國應該如何回應?
當人們說,台灣人正在爭取自己的獨立。而中國就應該要了解,這裡的人們相信自治而且我們絕對不會放棄。而將這一點傳達給美國也是非常重要的。
所以當有評論人跟美國說,臺灣人在利用美國,因為他們不想要自我保護、防衛時,這一點是錯誤的。
如果美國能有軍事動作,而台灣人就會對抗,將所有面對的威脅停止下來。
我們都知道臺灣和美國經濟上成為夥伴很重要。
就美國政治而言,川普是個偏離常軌的一段,未來應該不會再出現;美國對全球該負擔起責任,如果忽視歐洲和中東只會讓中國有機會介入干預。而阿富汗撤軍行動更是毀滅性的錯誤決定。
中國將擁有核武的北韓看作是北京的戰略利益,並持續誤導南韓、美國日本和其他國家進行六方會談,以及其他針對北韓放棄核武和洲際彈道飛彈計畫的談判。事實上中國應該要為北韓的行為負責,而核子武器問題應該要是華盛頓-北京雙邊會談的首要議題。
外界也對美國盟國的行為感到質疑,無論是強調歐盟應該要不依賴美國,要戰略自主的馬克宏,事實上就與中國簽署了 51 項聯合備忘錄,以及全球戰略夥伴協議。馬克宏還甚至說出:「不要陷入與我們無關的危機」
上週,中國的駐法及駐烏克蘭大使紛紛說出,烏克蘭和其他前蘇聯國家在北京的眼中並不是獨立國家,因為沒有一個國際協約指出他們是主權國家。
美國與其他民主國家一樣,美國的決心和可靠性會受到政治壓力的影響,不會更好也不會更壞。邱吉爾曾經這樣說:「你永遠可以指望美國作對的事情 —— 通常是在他們嘗試了一切之後。」
美國應對中國威脅必須是全球綜合性的。最重要的是把過去空白的時間填補起來,同時在中國威脅變得越來越強大之前,預先建立起威懾架構。
第一點,任何從美國偷竊或部份偷竊美國智慧產權所製造的中國產品或服務,都不應該進口到美國,其他盟國也應該要跟進。
不只是禁止進口違反並偷竊美國產權的中國產品而已,違反的中國廠商的所有商品或服務都該被禁止。
立即調查受威脅的國家安全也是優先事項,也應該與北約一起,了解美國與盟國的供應鏈需要在哪些地方進行調整。這並非對「產業政策」的掩護,也不是政府加強對經濟控制的藉口,而是對當前國家安全風險的檢視。
我們要認識到「政治風險」的存在。私營公司將對其面向中國做自行判斷。不要政府主導的「脫鉤」或「解除」。個別公司將對自己做風險評估。
在政治和軍事上:
美台關係必須要全面更新:雙重承認,這一點我在 2000 年就已經如此倡議。
美台應該要增加戰略對話,重點放在協商威懾力的實際舉措,考量到在中國威脅下的各種可能複雜情境。然後美台更應該要情報共享;解決 190 億美元的國防採購延宕問題。
加強威懾力之後可能面臨的威脅:
俄羅斯和中國必須明白,如果他們持續施加威脅,他們將面臨更深遠的後果。
從俄羅斯入侵烏克蘭的教訓可以看到,我們一定要提前準備、超前部署。
中國必須要了解他們持續施加威脅會付出什麼樣的代價,不僅僅是實際上的入侵。包括奪取金門和馬祖的代價,以及封鎖臺灣或全面入侵臺灣會付出的成本。
結論:
僅在軍事上讓臺灣成為「豪豬」是不夠的。要維持長治久安還需要將臺灣納入國際集體自衛結構當中。
臺灣和更巨大的印太安全威脅
當代集體自衛
除了前面所強調的幾點,我們必須避免再犯下更多錯誤,當前的這些錯誤讓我們看到了邱吉爾過去所說的「人類公認的不可教性性」。
當情況是可以控制的時候,它被忽視了,現在它已經完全失控了,我們應用本來可以做的補救措施卻為時已晚。我們需要遠見,當行動簡單有效時卻不願採取行動,在緊急情況到來之前,缺乏清晰的思路,混亂的建議,直到自我保護敲響了刺耳的警鐘,這些特徵都在在構成了歷史永無止盡的重複。
近期的發展有,四方安全會談 QUAD和澳英美三方安全夥伴關係AUKUS,其他還可能有類似的聯盟產生。美國、日本、南韓也應該成為一個同盟戰線,只要能解決南韓和日本的歧見,還有中國對南韓的威脅。
臺灣可以透過尋找新的模式與東亞及其他地區的其他國家進行國與國接觸,來適應不斷變化的國際局勢,而不一定著重在強迫外交承認(建交)問題。
最後,作為結尾,
在當前這個新時代中瞬息萬變,重申台美同盟應成為首爾和華盛頓的首要任務。
在可預見的未來,我們恐面臨冷戰級別的風險和挑戰。繼續和加強同盟關係,大幅度增加整個印太地區和平與安全是唯一可行途徑。
極權國家和恐怖分子基本上沒有能力進行真誠的談判,除非有人拿槍指著他們的腦袋,而且一旦槍被拿掉他們就會食言。
昆布勞以丁懋時的傲慢無禮回顧台灣從威權走到民主
台灣人公共事務會(FAPA)資深顧問兼台灣人公共關係會(FAPR)執行長昆布勞(Coen Blaauw)在對談中發表短講,他很年輕的時候就加入 FAPA,長期為台灣國際地位、台灣獨立與台美關係努力倡議。他開玩笑的說,會一輩子都為台灣奮鬥,也是為了補償他的荷蘭祖先過去所作的錯事(殖民台灣)。如今,他的台灣友人數量早已經超過美國和荷蘭朋友數量。
昆布勞分享他與過去中國國民黨執政時期的駐美代表丁懋時「交手」的經驗,來帶出台灣過往是怎麼樣的威權時代。昆布勞回憶,1989 年當他還只是個男孩時,去聽了時任駐美代表的丁懋時在美國的演講。演講後,他驅前向丁懋時致意,而當丁回問昆布勞的身份時,昆布勞說:「我是 FAPA 的昆布勞。」然後丁懋時隨即轉過頭離開不肯跟他握手。
對此,昆布勞表示:「不管贊不贊成對方,你都應該要與對方成為朋友,這是我在華府學到的重要事情之一。儘管我們的立場都不一樣,但你不能那麼沒禮貌 —— 顯然丁大使沒有學到這一課。」
昆布勞接著又苦笑:「過沒多久,又有次外交部邀請我到華府,我在酒吧巧遇到丁大使。」然後沒多久後就有個美國人來跟我說:「丁大使不希望你在這邊。」然後他隨即被逐出酒吧。
昆布勞強調,這樣經驗讓我更加努力倡議台灣獨立,然而這也是為何我會被放進黑名單。
在柯林頓就任典禮上,我們參加許多活動,其中一個由台北經濟文化辦事處主辦,我穿了正式禮服參加。結果又有人跟我說,這是臺灣的領域,而你在黑名單上,所以你不准參加。於是我穿著禮服到對面的麥當勞,點了快樂分享餐。
我想著,如果他們這麼在意這些,這一定是哪邊出了問題。
昆布勞強調,這也是獨裁和民主的差別。台灣從過去威權時期走過來,我們應該感到驕傲。
台灣人值得給自己一個掌聲。
昆布勞在結尾,對全體台灣人釋出一個重要的觀念,他表示,對於台灣他只有一個問題 —— 那就是台灣人很愛說「Phái-sè 歹勢」(抱歉),深怕自己不同的意見冒犯對方。昆布勞要跟台灣人說:「我們不用這樣擔心,我們要學習猶太人(儘管我不是),要更有自信、我們要對中國生氣、要說出來給世界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