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解放軍近來人事調整頻傳，多位高階將領消失在公眾視野，國務委員兼國防部長李尚福也被傳涉貪正接受調查。美國國防大學國家戰略研究所中國軍事事務研究中心高級研究員吳志遠（Joel Wuthnow）日前在《外交事務》（Foreign Affairs）雜誌中撰文分析，指該現象顯示習近平對軍隊的掌握有限，且不信任軍事高層，因而對解放軍的作戰能力感到懷疑、不確定動武是否能達成預期的效果，或將影響其面對台灣及美國的軍事決策。
▌昔日親信頻「失蹤」 習近平對解放軍的控制或許不如外界想像
文中指出，解放軍近期一連串「失蹤事件」始於八月，多位高層遭整肅調職。先是前火箭軍司令員李玉超、政委徐忠波遭革職，職位由來自海軍以及空軍的王厚斌和徐西盛接任，十分不尋常。接著全國人大常委免去解放軍軍事法院院長程東方的職務，中國國防部長李尚福也消失在公眾視線當中，傳因軍事裝備採購涉貪正在接受調查。
這些異常的人事調動令學者感到震驚，因為身兼中共中央軍委主席的習近平，一直被認為是繼鄧小平以來最能掌握軍事權力的中國領導人。習近平在 2012 年成為中共中央總書記及中央軍委主席後，持續在軍中進行「反貪」工作，2013 年至 2016 年間，至少有 45 名軍方高層被逮捕，包括前中央軍委副主席徐才厚與郭伯雄等，此後針對解放軍的反貪腐調查逐漸減少，外界普遍認定習近平已在軍隊整頓上取得一定成功。
此外，習近平也高度參與解放軍人事安排，例如去年中共二十大，習近平選出一批新的中央軍事委員會成員，其中就包含後來接任國防部長的李尚福，這些人選經過嚴格審查、由習近平親自批准，如今卻依然遭到整頓，顯示習近平對解放軍的控制不如外界所想像。
▌解放軍高度封閉自主 習近平為獲支持不敢輕舉妄動
文章分析，解放軍涉貪事件除了反映出軍中監管問題，也能從中國特殊的「軍民關係」中理解。事實上，中國解放軍一直是封閉的、高度自主的政治組織，其自治程度更是在鄧小平執政時期達到頂峰，因為他要求軍隊退出政治場域，專注推行「軍事現代化」，暗示只要解放軍服從黨的領導、不構成威脅，就就可以最大程度的保持自主性。
此外，中國解放軍與西方體制不同，缺乏外部制衡措施，如國會監督、獨立司法體系或記者的調查報導，且習近平也無法效仿美國總統，將親信幕僚引入軍事官僚體系中，因此即便習近平身為中央軍委主席，人民解放軍本質上仍是一個「自治」的機構。
即便習近平持續推行反貪腐運動，同時也擴大反貪調查員及財務審計官員的職權，卻始終沒有改變鄧小平留下的慣例，仍賦予解放軍相當大的自主權與高度獨立性來管理軍中事務，使其幾乎不受政府內其他部門干預，連曾是習近平反腐大將的王岐山，也無權在軍隊進行反貪腐工作。文章推測，這是因為習近平必須確保解放軍在政治上服從他以及黨的指揮，並獲得解放軍對軍事改革的支持。
作為拉攏解放軍的另一誘因，習近平也遵循了長期以來的晉升和退休規範，為退休的高階將領安排新職位、允許他們享有優渥待遇。如此一來，加上對解放軍的監管鬆散，以及近年軍費大增（由 2012 年的人民幣 6,700 億元增至 2022 年的 1.45 兆元，當中約 40% 用於採購），導致貪腐出現。
▌習近平對解放軍失去信心 對台軍事決策恐深受影響
文章表示，習近平及其他中共政治局常委顯然對解放軍高層失去信心，並開始懷疑軍中採購系統還存在多少腐敗現象，或軍隊可能還隱藏著其他什麼問題，例如過去 10 年所購買的關鍵裝備是否合適。而對解放軍失去信心意味著中共或將重新評估其軍事決策，習近平對軍隊能力及其管理不善有所懷疑，可能會令他不確定動武是否可達到預期效果，影響他是否發動戰爭的風險計算。
如若習近平與政治局常委決定要超越「軍演」，實際在台海發動戰爭，正式與台灣或美國發生衝突，這些解放軍內部的不確定因素都是他們必須考量的情況。作者認為，習近平得在承平時期建立一支強大的軍隊，並且對台灣及其他區域的敵對勢力構成不容忽視的威脅，確實是一大成就，但他其實深知解放軍結構中的深層問題，以致於實際面對是否開戰的決策時，習近平將會質疑解放軍的作戰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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參考資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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