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良嶼】國民黨與民眾黨的「貪腐敘事」

民眾黨主席柯文哲身涉京華城容積率弊案，9 月 5 日遭法官裁定羈押禁見，先高虹安一步進土城。積極揭發此一弊案的人士為國民黨游淑慧、鍾小平等人，然而國民黨整體對京華城案的態度目前偏向於莫衷一是。儘管證人、證據看來十分明確，民眾黨依然定調柯文哲為「司法不公」受害者，並且透過網路輿論戰指稱柯被收押為「賴清德授意」。

黃國昌雖為法學背景出身，卻刻意煽動民眾黨支持者，全然不尊重法官的判斷，並且不斷暗示「賴清德、民進黨可以操縱司法」。甚至，為聲援柯文哲，民眾黨在 9 月 8 日在立法院群賢樓外舉行抗議，包車讓南部支持者北上，真正實現「全黨救一人」、「阿北什麼都不知道」、「阿北沒有錯」。

綜觀民眾黨此次集結，號稱有兩萬人上街頭，以目前政黨支持度約 5.5% 而言，這應該是最大的一場號召能力迸發，之後只會力衰氣竭。主要原因在於，9 月 8 日的「小草集結」訴求十分不明確，除了朦朧主觀的口號「司法不公 、政治迫害」之外，在場的群眾似乎並沒有辦法說出自己要追求什麼價值，除了「釋放柯文哲」。但在京華城案，柯文哲是否釋放，並不是行政權或任何一個政黨可以干預的。小草的訴求沒有辦法在任何一個正常的民主法治社會中得到滿足，註定只能是一場關於盲目信仰教主與編造陰謀論的集結。

小草揚言刺殺檢察官、法官

正由於民眾黨的集會本身沒有任何除了「我愛柯文哲、他不可能有錯」以外的內容，沒有任何政治或者司法的學理討論，而只是一再剝削支持者情緒，塑造出「我們被迫害」的妄想，想當然耳就有情緒激憤的民眾黨支持者公開宣稱要刺殺檢察官跟法官。

此人立刻遭警方循線逮捕，是一名住在新北市從事補教業的 48 歲男子，由於他是在批踢踢上說要用大卡車撞死法官跟檢察官，不禁讓人連想起兩個月前涉入創意私房未成年偷拍案而墜樓的批踢踢站務站長蘇姓男子，生前也是柯文哲支持者，並且在新北市經營補教業。到底「新北」、「補教」、「中年男子」出了什麼問題？

與此同時，小草與批踢踢系統的相關帳號則大力流傳「小草 vs. 青鳥」的照片，他們把一位代號為 Irene 的女性支持者的照片與青鳥活動支持者照片對比，然後安慰自己說，漂亮的女人在他們陣營。

然而，這位 Irene 的公開短講影片，透過電視台播出，則明顯可看出她的表達能力支離破碎，已經不太可能只是緊張怯場，可能身心狀況有問題。相關影片在網路上流傳，不少人疑問她是否是喝醉或者吸食了藥品？然而顯然大部分民眾黨男性支持者是根本不關心 Irene 的身心狀況，她只要夠漂亮就好了。當天類似這樣發表短講但內容卻完全讓人聽不懂的行動參與者不只 Irene 一位，還有發表「阿北情書」的男子等等。

當然，如果要談論述內容的前言不對後語，集會大台上的陳佩琪和林國成似乎也沒好到哪裡去。9 月 8 日的集結彷彿一場「急性譫妄發作大會」。台上的人語無倫次，台下的人自然也不可能好到哪裡去。

民眾黨不分區立委林國成被流傳在聊天群組中不止一次要求「小草要去衝撞政府跟法院」、「要衝才有活路」，但他女兒林珍羽身為民眾黨現任台北市議員，卻跟黃珊珊子弟兵陳宥丞一起，亦步亦趨跟在蔣萬安身邊遊美國。林國成期待的流血衝突，顯然是要一些比較不精明的支持者去幫他做。

「反貪腐，護台灣」

不到三個月前，民眾黨才為了反制青鳥而舉辦「反貪腐、護台灣」活動，地點正是辦在林國成女兒林珍羽的選區台北市中山區。民眾黨自成立以來，一直都自我定位為「反貪腐」、「打弊案」的政黨，待及有「小黨關燈人」之稱的黃國昌加入後更是如此。

然而接連報出的懸疑假帳、不明金流、看億元豪宅、買數千萬辦公室，以及高虹安被判刑，則讓人感到懷疑，為什麼民眾黨才成立沒多久就能這麼腐敗，而且為什麼他們把自己在做的壞事都推到別人頭上？

當北檢真的開始「反貪腐」、「打弊案」，調查京華城容積問題，事涉 200 億新台幣的天大弊案忽然又不重要了。從旁觀者的角度，非民眾黨支持者真的不明白為什麼最愛講反貪腐的政黨，他的支持者卻在 9 月 8 日集結「挺貪腐」。當民眾黨群眾拿到麥克風時，我們依舊聽不出他們繼續支持柯文哲的理由是什麼，除了「相信阿北」。

陳昭姿在 9 月 8 日口出狂言，「柯 P 是一個『示顯的菩薩』，他現在所受到的折磨，是要讓你們看清楚真相。」而戰國策網軍頭子吳春城則說，「柯文哲是台灣的曼德拉。」

把一個貪汙嫌疑重大的凡人，說成是耶穌受難或者菩薩示現，不啻是對宗教的嚴重侮辱。而曼德拉一說，則完全就是捏造重塑連結。就如同國民黨傅崐萁涉及經濟犯罪坐牢，卻無恥的說自己是刑法 100 條的「政治犯」一樣，他不只說謊，還間接侮辱了推動廢除刑法 100 條的台灣民主化前輩。民眾黨與國民黨的論述口徑是很類似的，就是「我們沒有撈錢，我們是被政治迫害」、「只有一個政府是貪腐的，那就是民進黨政府」。

是野蠻宮鬥劇，還是野蠻爛想法

親中媒體《聯合報》七月刊登數篇社論與新聞，無不暗指「賴清德授意整肅政敵」。這些論述大多十分愚蠢，譬如〈鄭文燦中箭落馬 在野黨須提防暗箭穿心〉，全文大致是在說，鄭文燦涉案被收押，顯示賴清德故意修理鄭文燦非常兇狠，更追殺高虹安跟林姿妙，因此藍營應當心被暗算，「譬如罷樑」。文中寫道：「賴清德對待黨內同志都不手軟，對付政敵更不可能慈悲為懷。」

老實說，我不知道何年何月，《聯合報》的社論寫手才能學會現在高中生公民課都要上的「權力分立」、「司法獨立」是什麼意思，到底是跟現實脫節的多嚴重才能想出這種劇情。鄭文燦、高虹安、林姿妙現在發生的事情全都是自己造成的，根本沒有人追殺或者陷害他們。這篇文章還寫到，綠營對於丟失新竹耿耿於懷，因此極力對付高虹安。如果有哪一個政黨極力對付高虹安，那也是揭發高虹安弊案的國民黨楊文科，他才是最不高興丟失新竹市長寶座的人。

很巧的，7 月 10 日《聯合報》大幅報導柯文哲對鄭文燦案的評論，立論跟其社論一模一樣：「宮鬥劇從習近平跟薄熙來演到賴清德跟鄭文燦」。在這篇報導中，柯文哲被詢問是否擔憂自己涉入的北市府三大案，他回答：「我沒有做什麼壞事，我怕什麼。」對比現在被羈押在土城卻連抗告都不抗告的孬樣，真不明白他之前的自信從哪來。

柯文哲當時還指控賴清德故意養案追殺鄭文燦，說自己很喜歡看歷史宮鬥劇，經常想起四阿哥、八阿哥的劇情，「還有習近平跟薄熙來，最近則是演到賴清德總統跟鄭文燦」。他指稱為什麼鄭文燦的案子辦的這麼慢，是典型的「養案」，難道是「改朝換代才可以辦」，或者是要「被鬥垮了才拿出來辦」。

如果檢調動作慢讓柯文哲可以逞口舌之快講一些空穴來風的事情的話，我希望他滿意現在北檢的偵查速度。

中國紅媒「中評社」在 2020 年有篇社論，叫做「時力涉貪背後的『小綠輪迴魔咒』」，內容大致思路跟聯合報或柯文哲很像，就是「時代力量之類的小黨支持本土意識，變成小綠，然後就被大綠民進黨做掉了」。先不提當初徐永明如果堅持不拿錢的話到底誰能憑空「做掉」他，又或者時代力量到底是不是小綠，這篇文章強調「只要落入藍綠對決格局，小綠就會一直被做掉」，而最後，不忘吹捧柯文哲：

「柯文哲成立民眾黨，就是不願做『小綠』，最關鍵是在兩岸關係上走出了自己的一條路。之前參與基層選舉屢戰屢敗後，原本外界擔心民眾黨也會遭遇『滅黨』危機，結果柯文哲接連在壓力下舉辦雙城論壇、成功召開黨員大會，成立一年的民眾黨似乎站穩了腳跟。不少分析調查顯示，『柯粉』和黃國昌支持者存在較大重疊，都反映出島內中間民意希望跳出藍綠惡鬥、揭露政壇黑箱的訴求，但『柯昌合作』的障礙始終卡在兩岸路線，點出了黃國昌和時力的死穴。」。

某方面來說，中評社很明白昌粉跟柯粉本一家，而且它大力讚揚民眾黨因為「不支持台獨」，所以不是小綠，可以開創兩岸新機會。唯獨它猜不到黃國昌有多麼不在乎台獨，以及多麼不在乎時力的死活，乃至柯昌配活生生上演，時力隨之消滅。

中評社最後的結論是：「事實證明台獨不僅是黃粱一夢，更是政客操縱愚弄人民的工具。對此，時代力量的黨羽們應該深刻反省、改邪歸正，那些曾經被台獨蠱惑的台灣年輕人，也應該從中有所啟發、迷途知返。」

有時候我們其實不用想的很複雜，如果中國媒體希望你覺得是民進黨政府「做掉」鄭文燦、做掉徐永明、做掉高虹安、做掉林姿妙、做掉柯文哲，那只要反過來想想就好了，他們宣傳這樣的看法有什麼目的？是不是要讓台灣人不相信司法、不相信民主，覺得社會很亂，不如被中國統一？

而配合中國起舞的國內親中媒體，又是抱持著什麼樣的狼子野心，卻裝成道貌岸然的樣子，套句中國用語，誠然「細思極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