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 年 9 月 18 日當天,解放軍報刊載了一篇題為〈在紀念日中深化國防教育〉的文章,內容包括以下段落:
「為了以史為鑒、開創未來,我們黨、國家和軍隊設立了很多紀念日。這些紀念日的背後,不少都飽含着深刻的血淚史、複雜的鬥爭史、輝煌的戰爭史,是開展全民國防教育的鮮活教材。譬如每年 9 月就有不少紀念日:9 月 3 日,是中國人民抗日戰爭暨世界反法西斯戰爭勝利紀念日;9 月 18 日,是九一八事變爆發紀念日;9 月 30 日,是烈士紀念日。運用好這些紀念日開展國防教育,能夠讓官兵沉浸其中,更好地觸摸歷史、感知傷痛、振奮力量,從而強化國防觀念,激發奮鬥動力,凝聚起建設鞏固國防和強大軍隊的信心決心。
紀念日是民族的精神盾牌。這個精神盾牌,就包含有國防意識、國防觀念、國防素養。在紀念日中深化國防教育,不能僅停留在舉辦幾項活動上,更需要教育者深入學習黨史、新中國史、改革開放史、社會主義發展史、中華民族發展史、軍史,講清紀念日的由來,講好紀念日背後的故事,講透歷史的教訓、經驗以及對未來的啟迪,真正讓官兵清醒起來、心懷憂患,切實讓關心國防、熱愛國防、建設國防、保衛國防成為思想共識和行動自覺。」
九一八事變是指日本於 1931 年 9 月 18 日在中國瀋陽附近發動的軍事行動,距今已超過九十年。而從 2001 年開始,中國在本來就已經充滿戰爭紀念的九月,追加了「全民國防教育日」,設立在每年九月的第三個星期六(通常會落在 918 當週的週六),此外北京、上海、廣州等主要城市在當天會響起防空警報,提醒人們戰爭從未遠去。
就在充滿中國「國防精神」的 9 月 18 日,一年一度的國防教育日前夕,一名日僑學校的 10 歲學童在上學路上被完全不認識的中國男子當街刺死。
不能讓戰爭結束的國家
僅僅三個月前,2024 年 6 月,來自美國愛荷華州的四名大學教授在吉林遇襲,網路上流傳四人血流如注倒在公園地上的照片。這四名教授是因為學校與中國北華大學有學術交流而前往吉林,並在途經公園的時候被一名 55 歲的中國男子持刀攻擊。四人送醫後並無生命危險。
美國白宮對此表達強烈關切,要求中國釐清案情,但中國官方發言人林劍僅表示:「中國是世界上公認最安全的國家之一」、「偶發事件不會對中美人文交流正常開展造成影響。」
然後不久後,同年 6 月 24 日,蘇州市虎丘區塔園路新地中心公車站上,再度發生 52 歲無業中國男子襲擊一對日本僑民母子與日人學校校車上的中國員工事件。此次襲擊造成 1 人死亡,2 人受傷。遭到攻擊的日本孩童年僅三歲,背部遭刺中一刀,其母親也受輕傷。
事故中的死者是隨車的中國員工胡友平,她原是當地一名打零工的藍領工人,校車隨車人員是她在疫情過後才找到的新工作。胡女奮勇阻止該名男子攻擊校車上的幼童,讓其他家長得以群集抵抗,卻旋即遭該名男子報復而捅死。
蘇州虎丘區塔園路新地中心公車站是日僑群居之處,由於日商投資中國,總部設立在蘇州者不少,當地住有 5,312 名日本僑民。任誰都覺得兇嫌選擇此一地點犯案乃是衝著日本人而來,選擇最幼小的兒童與女性當做目標,則足見其卑鄙下流,中國外交部發言人毛寧卻依然稱其為「偶發事件」。
不到兩個禮拜內就出現了兩起持刀砍陌生外國人的事件,這真的是「偶發」嗎?
而 9 月 18 日當天發生的 10 歲日僑男童被當街殺害案件,中國外交部竟說:「這在任何國家都會發生。」事實並非如此,從未有任何一個國家,在三個月內就發生兩次試圖無差別刺殺日本僑民孩童的事件。中國不願承認的是,他們數十年來的仇恨教育竟是如此開花結果,中國故事的基調還沒唱好,大幅萎縮的經濟就先讓失業中年男子紛紛選擇刺殺手無寸鐵的外國人。
很多人無法分辨所謂的「中國崛起」與其他國家邁向富強的敘事有什麼不同。「中國夢」的敘事是建立在「雪恥、復興」之上,一邊否認民主適合中國,一邊躲在「開發中國家」的優惠待遇下,用最醜陋的資本主義與殖民主義玩法來對全世界造成影響。
中國崛起的敘事具有雙面性,一是宣稱中國本來就比較「特別」(因為我們文化很特別所以不適合民主跟選舉、我看你們西方的民主也沒什麼好的)所以不適用於正常規則,另一方面則是宣稱「全世界都欠中國」,日本欠中國、美國欠中國,必須償還讓中國覺得如此羞辱的「債務」。
正因如此,中國的國防與民族教育敘事,是「不能讓戰爭結束」的敘事,因為中國不願也不能放棄「國際受虐兒」的身分,來合理化他們的所作所為。九十年以前的九一八事變,對於深信中國愛國教育的失業男子來說,就像是昨天才發生的事情,向根本無關的兒童砍幾刀出氣「過分了嗎」?
能潤的就潤,不能潤的殺人
其實中國人並不只是這些胡亂殺人的瘋子,也有捨身保護兒童的隨車女校工。但問題在於,每當仇外的暴力事件發生時,中國總愛強調他們治安很好、外交沒問題,卻從未修正自己對內的宣傳與教育中滿滿充斥的仇恨,這些仇恨教育與「國防」宣導,讓和平變得不可能。
只要中國保持是一個極權國家,生活在其中的人就不可能確認自己的人身與財產安全。因此,「潤美」、「潤日」是有點資力中國人普遍追求的目標,他們可能也是打從心底覺得美國、日本都欠他們,但生活過得去的話至少不會拿刀上街。至於那些潤不出去的人,在經濟盤旋往下惡化時,殺外國人出氣似乎成了合理的選項。畢竟,這個國家與社會一直在反覆抗議「日本人對不起我們」、「美國人眼紅我們」,見到這些囂張的外國人在我們地盤,上去砍他們幾刀錯了嗎?
有人疑問,按照中國人哭爹喊娘說日本永遠都要血債血償的同樣邏輯,「元朝是中國朝代」,那麼中國是不是要永世賠償成吉思汗一路上屠城燒殺擄掠的那些歐洲跟中亞國家?還是元朝這時就要切割給蒙古共和國了?那唐朝根本不是所謂「漢人」建立的朝代,是不是也要切割給其他國家?到底歷史的債要幾代才能還完?
網路上的小粉紅經常罵台灣人「數典忘祖」、「認賊做父」,理由只是因為我們不像他們那樣仇恨日本,但事實就是,台灣人除了 1949 年前後的那些中國移民之外,根本就沒有在二戰中被日本攻打過,當初也是清朝讓台灣被割讓,根本沒問過我們的意見,中國跟日本、荷蘭一樣都只是外來殖民者。再加上現在擺明想侵略我們的又不是日本,這樣的道理究竟有什麼不好懂的?
仇日的旋律在台灣吹不響,是因為我們跟中國根本就不享有同樣的記憶,不屬於同一種文化,不是一樣的民族。如果有本省人腦袋壞掉加入新黨,那只能看成是他在 cosplay 深藍外省人,是可憐的「華國遺少」,可能需要定期心理諮商。
最後的問題是,大家還記得 2022 年參與「中國和平統一促進會」的中國外省移民周文偉闖入加州爾灣長老教會開槍屠殺台裔移民,造成鄭達志醫師喪命嗎?這個也是半失業的周文偉寫下了落落長的「滅獨天使日記」並且寄給媒體,真心認為主張台獨的台灣人就是該殺,請問這又與跑去日僑學校門口殺小孩的中國失業男有什麼不同?
當人的生命遇到深刻的挫折時,他的選擇竟是去殺害素不相識的人,不僅表現其人格的卑劣,更彰顯養成這些「遇事先怪罪非我族類」的教育有多不正常。中國的仇日教育已經不正常,華國的仇獨教育又哪裡正常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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