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京奧運逼近、疫情未緩 日本社會充滿不安感

東京奧運帕運首次採用再生塑膠製成的頒獎台(圖/Shugo TAKEMI/@Tokyo 2020)

距離東京奧運開幕式(7 月 23 日)剩不到 50 天,在疫情沒有緩和的狀態下舉辦奧運,有許多日本民眾發出不安以及反對的聲音。但是日本政府和東奧組織委員會只是一再重複「安心・安全」,很難說是有回應人們的疑問。

JOC 理事山口香(圖/全日本柔道連盟)

1988 年在漢城奧運柔道項目取得銅牌,現在在筑波大學任教,同時也是 JOC(日本奧委會)理事的山口香在 5 月 19 日接受共同通信社的採訪,針對輿論對舉辦東奧持否定態度,她表示「明明多數國民都感到疑慮,國際奧會也好日本政府也好組織委員會也好都沒有要聽聽民眾的聲音。建構和平的基礎在於對話拒絕對話奧運就沒有意義了」。山口香一直以來都批評舉辦奧運的理由說明和議論不夠充分。而關於要不要舉辦奧運,她則擔憂的說「已經錯失時機了,被逼到連不辦都沒辦法了」。

《Newsweek Japan》採訪山口香,她指出了日本政府、JOC 等不直接面對民眾疑問而導致國民對奧運舉辦充滿不安感。(以下採訪內容以山口香個人名義回答)

記者問到東奧現在的狀況一片混亂是不是「無法說不的日本」和「上對下的 IOC(國際奧委會)」之間的惡性循環所導致。

山口香說當然也有無法說不的部分,日本人被拜託什麼事的時候,就算知道做不到也會回應「會盡力處理」「努力看看」這樣曖昧的答覆

日本說會「儘量努力」,IOC 就會認為「做得到」,所以 IOC 可能會覺得不可思議「組織委員會和日本政府都說沒問題,為什麼民眾會生氣?」。

而且 IOC 的組成以歐美人士居多,看日本的病例數會覺得狀況有獲得控制。但實際上,收治武漢肺炎患者的醫院很少,年輕人無法住院在自家離世的案例也是有的。日本人擔心「如果疫情再擴大,醫療現場會很艱困」,山口香認為這樣的擔憂日方並沒有好好的傳達給 IOC。

國際奧林匹克委員會(IOC)主席巴赫(Thomas Bach)(圖/olympic.org)

接著她認為在 IOC 的想法當中是奧運不管在哪個國家舉辦都會有人反對,不管在里約熱內盧或是索契都有示威抗議,奧運舉辦總是會有人反對。

所以這次儘管在日本有反對的聲音,但奧運就是這樣,而且組織委員會和日本政府的人都說沒問題,幹嘛要再多操心呢?

她指出問題是在於組織委員會、JOC、政府和民眾之間沒有好好進行議論,他們一次都沒有提到過可能會辦不成。就好像往巴黎的飛機一起飛就只想著在巴黎著陸,中途不管發生什麼事,都不會降落在其他地方或折返。

可是飛機在惡劣天氣中也可能要飛,但那時候一定會根據狀況判斷,也有可能折返。要是航空公司說不論在中途遇到什麼,都不會折返繼續衝,大家通常不會搭這種飛機。

她認為日本政府就像直直衝的飛機一樣,沒有「不辦奧運」這個選項,讓民眾感到非常不安

2020東京奧運場館(圖/Tokyo-Good/CC BY-SA 4.0)
2020東京奧運場館(圖/Tokyo-Good/CC BY-SA 4.0)

記者提到 IOC 著力在訪日相關人士及選手的防疫上。但另一方面對日本國內的相關人士好像不是很在乎。像是向日本政府詢問志工要 PCR 檢測嗎?只有回答會和選手接觸的人才需要。

山口香表示他們說參加奧運的選手當中有 80% 會接種疫苗所以沒問題。可是,假如有打疫苗的選手會貼布章在身上作為記號的話,還能知道有誰打過疫苗,但實際上又不曉得誰打過,也沒辦法問。選手當中未接種疫苗可能會有 20%,相關人士或記者的接種率只會更低,這樣來看還是有危險性。

她認為東京奧運一定會舉辦,可是抱持著「這次的奧運不安全,很危險」的想法來舉辦會比較好,因為很危險所以要多注意,一面確認安全慢慢前進來突破這次的難關。

日本政府和 JOC 之所以可以一直說「安心・安全」只是因為日本人很溫順。

東京奧運吉祥物(圖/Steven Tan/CC BY-NC-ND 2.0)

6 月 1 日澳洲女子壘球選手抵達日本群馬縣,採訪記者都沒有保持安全社交距離,像這樣的問題會從地方冒出來。在採訪時,沒有協助控場的人,組織委員會也沒有人在場。

再來是除了疫情以外,會開始有人感到「不公平」,這種狀況下選手們是否能發揮實力?

澳洲選手提早訪日,但有很多隊伍取消事前集訓。柔道項目瑞士隊要在筑波大學進行訓練,市府和大學方面都歡迎他們前來,但是卻不能和該校學生接觸,也就是說來了卻沒有練習對象。而且這次也不能自己帶練習夥伴來日本,而日本選手可以和平常一樣練習,準備比賽,雖然會變成是「主場優勢」,但這對外國選手相當不利。

基於科學見解「有接種疫苗的人可以從事某範圍的行動,沒有接種的則限制行動」等像這樣的共識也沒有達成。

山口香質疑從去年(2020)3 月決定延期的這一年多來,為什麼沒有進行必要的議論?到現在還發現有很多問題卻已經沒有時間討論,她覺得非常遺憾。

如果可以聽取專家意見進行討論,讓大家了解在什麼狀況怎麼做就能安心,就不會像現在這樣感到不安可是奧運還是要辦。這樣對奧運、運動員或民眾都是一種不幸。

東京2020聖火。(圖/東京2020聖火リレー【公式】推特)

日本人並不是討厭奧運,山口香本身也是運動員,也想為奧運或運動員加油,並好好招待從海外來的人。但是卻要在這樣讓人有點討厭的氣氛下迎接大家的到來。訪日的大家也會感受到那樣的氣氛,希望日本政府可以好好思考現在的做法會對奧運造成傷害。

記者接著提到學校的社團活動被暫停,很多孩童的行動受到限制,有人會覺得只有奧運受到特別待遇。會不會擔心以後民眾對奧運和奧運選手很冷漠?

如果能做到讓奧運是安心、安全的,同樣的在社團活動也就可以做到像奧運一樣跟我們說只要這樣做就安全了。說實在的只要花錢什麼都做得到。選手的 PCR 檢測,巴士接送,簡單來說就是貴族的運動,特別的人才有。

但是奧運真的要那樣嗎?我們這次被騙,下一次就不會再上當了,人們會覺得為什麼必須要為那些特別的人花掉稅金呢?

奧運常被說可以帶來經濟效益,對 IOC 來說可能有經濟效益,但對於國家或都市並沒辦法帶來長期的效益。如果只是一時半刻的效果,辦煙火大會也一樣有經濟效益。

馬術是唯一與動物一同進行的奧運競技項目,比賽條件不分男女。從馬匹、飼料到各種裝備,每一樣都很花錢,所以馬術也被稱為貴族運動。(圖/推特 @DarleyinJapan)

山口香認為奧運是為了競技人口少的運動項目而存在的,說白點足球、網球、高爾夫球並不需要奧運。網球有法國、溫布頓網球賽,在公開賽取得優勝還比較有價值,而足球也有世界盃。

但是對於馬術或舉重等平常不會受到關注的運動,在奧運可以受到很多人的注目,是所有選手可以成為巨星的 4 年 1 次的機會。如果民眾不再期待奧運舉辦,這些競技人口少的運動想必會受到很大的打擊。

山口香認為儘管有人說她是運動員也參加過奧運怎麼可以對舉辦奧運說些負面的意見,但她還是要說,她覺得什麼都不說的人比較不負責任。

競技人口少的運動項目沒有投入稅金支援,就不可能變強。柔道也是如此,多數的運動因為有民眾支持,用稅金去強化。所以為了今後也能獲得國民的支持,體育界人士應該要面對國民一起來討論奧運。面對民眾的不安與疑問來思考奧運該如何舉辦,她認為可以由體育界人士和政府溝通。

當記者問到有沒有因為這些言論而受到 JOC 的壓力,她提到雖然會收到一般民眾的批評,但 JOC 裡面沒有人會當面跟她說什麼。她認為這就是日本的縮圖,也許有人會贊同她說的,所以反而就不想討論了,因為如果和民眾討論要不要舉辦奧運,結果出現停辦的結論就糟了。

山口香也期許年輕世代不要覺得討論會輸所以就不討論,年輕人要改變這樣的國家,讓這個國家能夠議論提出意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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參考新聞來源:
2021/06/07 Newsweek Japan  山口香JOC理事「今回の五輪は危険でアンフェア(不公平)なものになる」
2021/05/19 共同 五輪開催「意義ない」と山口香氏 JOC理事、可否判断に憂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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