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村康稔演說：一個新的日英進化同盟
日本經濟產業大臣西村康稔在本月 6 日於英國智庫「國際戰略研究所」（IISS），以「一個新的日英進化同盟」（A New Japan-UK Alliance for Evolution）為題發表演說。
西村在演說開頭提到，英國是他人生中第一個到訪的海外國家，那是將近 40 年以前的事。
英國是改變世界的「工業革命」發源地。對於當時下定決心要進入通商產業省（經濟產業省的前身）工作的西村而言，是一個一定要親自見識的地方。同時對於有志走上政治道路的西村來說，為「近代民主」發展做出巨大貢獻的英國，是一個令人嚮往的地方。
壯麗的白金漢宮和串起悠久歷史的國家畫廊，對一個年僅 20 出頭歲的年輕人來說，一切都令人無以招架又如此帶勁。
（圖／pixabay）
建立規則確保公平
西村曾鍛鍊過很長一段時間的學生拳擊。而英國也是拳擊的發源地。
拳擊這種拳頭對拳頭的搏鬥歷史可以追溯到古希臘，那時他們會一直打到其中一方無法再戰為止。
但不能做得太過頭，不應該容許對已經倒下的對手進行攻擊，這種卑劣的做法。為了確保比賽能公平進行，陸續制定各種規則，將拳擊確立為現代體育運動的國家，正是英國。
反過來說，如果這些規則沒有在英國建立起來，那麼拳擊可能就只是無所不用其極的打鬥，而無法作為一項體育運動。
這樣看來 20 世紀初，法學家 Lassa Oppenheim 會在倫敦確立現代國際法基本方法，可能也不是巧合。
規則的作用在於確保公平，避免向下競爭，使體制能歷久不衰。「法治」正是世界和平與繁榮的基石。
這是 9 年前，在 IISS 香格里拉對話，時任首相安倍晉三所要表達的。
（圖／Chairman of the Joint Chiefs of Staff／CC BY 2.0）
遵守海洋自由等國際規則，能使每個國家不論大小，都能平等受惠。安倍首相提出的「自由開放的印度太平洋」願景也是建立在這種「法治」的基礎上。
當時，在香格里拉飯店的演講台上，安倍向全世界呼籲了三個原則，也就是任何紛爭都必須 ① 不訴諸武力、② 根據國際法、③ 以和平手段解決。
對規則的挑戰 所處環境不再安全
可能有人會覺得這不是理所當然的嗎？但是，在當今世界，最大的問題就是理所當然的事不再理所當然了。
就像俄羅斯對烏克蘭的侵略，是對「法治」的明確挑戰。
日本願盡一切努力，協助在這一刻仍勇敢捍衛祖國獨立、守護所愛家人的烏克蘭人民。因為日本相信正如岸田首相經常說的「今日烏克蘭，明日東亞」。
西村感謝 IISS 這近 20 年來，在印太地區，提供香格里拉對話這樣一個可以讓各國安全專家討論溝通的場域，為區域和平與穩定帶來莫大的貢獻。
然而，儘管有這些努力，上個（8）月在南中國海上，運輸物資的菲律賓船隻，還是遭到中國海警船的水砲襲擊。這不是什麼 19 世紀或 20 世紀發生的故事，是僅僅幾天前才發生的事。
從印度太平洋到大西洋，世界的海洋必須保持自由和開放。這是日英領袖在 5 月份達成的「日英廣島協議」的基本理念。我們絕不能容忍對已確立的海洋自由的侵犯，或者以武力片面改變現狀。
印太地區的安全環境正變得越來越嚴峻。在過去 30 年內，中國的軍事開支增加了近 40 倍。中國軍機侵入台灣空域的案例在這 2～3 年急劇增加到以往的 4 倍。而北韓進行核武開發，還違反聯合國安理會決議反覆試射飛彈。
報導稱飛彈最高飛行高度為6,648.4公里，飛行距離101.2公里，歷時4,491秒（74分51秒），準確降落在日本海目標海域。 這是北韓繼去（2022）年4月之後第二次試射火星18。
（圖／朝中社）
基於法治的國際秩序一直是維護世界和平與繁榮的基石，但它現在面臨著巨大挑戰。在這樣的現實面前，我們必須持續捍衛自由、民主、基本人權和法治等普遍價值。正因此，我們必須進化。
這是西村當天最想強調的一點。
要活下去就必須進化
西村說他是一個尊重傳統的政治家，但無論我們是否願意，世界都在不斷變化。在這種變化中，為了守護重要的價值，我們自身也必須要改變。
借用英國偉大的自然科學家達爾文的話，為了在生存競爭中勝出，我們必須進化。在安全保障的世界中，那是指從根本強化威懾力。
俄羅斯侵略烏克蘭已經超過了一年半了。令人擔憂戰爭會再進一步的長期化。
我們都深刻體會到一旦擁核國採取軍事行動，要結束它有多困難。如果這個國家還是聯合國安理會的常任理事國，還會讓聯合國停擺，又更難解決衝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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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說，首先不該讓衝突發生。提前遏止的需求比以往更加迫切。
武力衝突往往源於對對方意圖和實力的誤解或過度自信。今天威權國家深信著自身的軍事實力，我們現在需要積極強化威懾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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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此，去（2022）年底，日本修訂了安全保障相關的三份文件，朝向新的「進化」邁出了重要一步。
（圖／報呱製圖／點圖放大）
日本大幅轉換了以往的安全政策，能保有並增強反擊能力。到 2027 年度，日本將把防衛預算水準提高到以往的近兩倍，從根本增強防衛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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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本還將與共享普遍價值的國家攜手合作，使威懾鏈更加龐大而強大。這種「進化」也是必要的。
在安倍政府的領導下，日本改變了以往的憲法解釋，允許行使部分的集體自衛權。日美同盟如今比以往任何時候都還要穩固。
在歐洲，日本還要和義大利以及英國合作，共同開發下一代戰鬥機。
日本和英國在今（2023）年初簽訂了「相互准入協定」（RAA），實質上恢復了 100 年前建立的日英同盟關係，也被英國唐寧街官邸譽為「自 1902 年締結英日同盟以來，最重要的防衛協定」。
正如蘇納克首相在聲明中陳述的那樣，這一協定旨在「加強英國對印太地區的參與，加速防衛合作」。
日本和英國攜手加強威懾力，為國際社會的和平與繁榮承擔重大責任。正為了守護我們共享的普遍價值，在安全領域也要大步邁向「進化」。
（圖／日本外務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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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濟競爭的不公平將成為紛爭的導火線
西村在演說中指出建立同盟關係的其中一個目的是落實所有國家的「工商業機會平等」。自古以來，經濟與國防安全就密不可分，若不能維持經濟上的公平性，將會成為紛爭的導火線。確立自由且公正的經濟秩序，正是在降低這類紛爭的風險，這在地緣政治上具有非常重要的意義。
CPTPP 的談判最早是從 15 年前開始，2000 年代初期，日本和美國及歐洲在太陽能板的全球市佔率達到 9 成，但現在有 8 成是依賴中國製造商。有誰能在 15 年前就預測到這樣的變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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氣候變遷也是當務之急，必須要實現淨零社會。而我們不能忽視中國製造的電動車正在席捲歐洲以及全球市場。在這 2～3 年內中國汽車出口急遽增加，今年就出口超過 40 萬輛，預估未來將會超越日本成為全球最大的汽車出口國。
（圖／DF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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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避免遭致誤解，西村在演講中表示他並非在說依賴中國是問題，而是不管是中國還是其他國家，依賴單一特定國家本身就是風險，所以必須要去風險化。
而在這樣全球高度相互依賴的情況下，本來就不可能達到完全脫鉤。
然而，在太陽能板、電動車，還有蓄電池、半導體、重要礦產、醫藥品，這些與我們生活息息相關的重要物資，若依賴單一特定國家，其風險會非常巨大。我們在 COVID-19 和俄羅斯侵略烏克蘭的戰爭中，親身體會到這一點。
這些都是 15 年前沒有想像到的。
二大主要課題：創新、提升供應鏈韌性
因此，西村說：「我們不能停留在 CPTPP。」為了去風險化確保經濟安全，國際經濟秩序必須再更進一步「進化」。於是日英成立了「戰略經濟貿易政策對話」。
需要面對的課題有很多，西村在演說中提出其中兩大項。
其一是創新。
5 月日英發表了「半導體夥伴聯合聲明」，雙方將在半導體領域共同研發。儘管 G7 峰會上通過了「廣島 AI 進程」，但今年英國將召開 AI 峰會，日本也將加強與英國合作。
在能源領域，日本也與英國締結了高溫氣冷堆計畫的合作備忘錄。5 月發表了「日英再生能源夥伴聯合聲明」，在離岸風力發電等最先進領域合作進行研發。
由左至右分別為日本經濟產業大臣西村康稔、JAEA理事長小口正範、NNL執行長Paul Howarth、英國能源安全與淨零部部長Claire Coutinho。
（圖／JAEA）
其中一個具有發展潛力的是鈣鈦礦太陽能電池（Perovskite solar cell），這是以「碘」而非以往的矽作為原料，製造太陽能板的技術。
碘原本就存在於海水當中，是廣泛分佈在全世界的資源，目前日本有全球 3 成的產量，儲藏量也相當豐富。這潛藏了從特定國家脫離依賴的可能性，將會是改變未來遊戲規則的創新技術。
其二，是在重要物資，脫離對特定國家的過度依賴，建立強韌的供應鏈。
為了確保重要礦產的穩定供應，上個（8）月西村訪問了剛果共和國等非洲的 5 個國家。這次與巴登諾克大臣達成共識將合作推進在非洲第三國的共同投資。西村指出，和南方世界的國家合作，會是提升供應鏈韌性的一大關鍵。
然而，就算在開採階段推動供應多樣化，但實際上在精煉與加工階段仍然存在對特定國家的高度依賴，因此需要緊急應對整個供應鏈上的問題。
那麼，為什麼我們會如此依賴特定國家呢？
比便宜更重要的價值：人權與永續
西村說答案很簡單。因為那些產品比我們國家的產品更具有成本上競爭力。也就是說它們更便宜。
不過，這種競爭力以及它低廉價格的背後，可能是有來自國家提供的巨額補助。如果它是以不顧對環境所造成的負擔來降低成本，這就不能被容許。還有我們認為，供應鏈中不能存在強迫勞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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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這個意義上來說，如果不能確保平等的條件，那麼這就不算是一場公平的競爭。
美國白宮安全顧問蘇利文（Jake Sullivan）在 4 月發表關於「新華盛頓共識」的演說，但西村認為，應堅持以 WTO 為核心的自由貿易體系，同時回應氣候變遷和人權等社會需求，建立一個對所有人都更公平且永續的國際經濟秩序。
（圖／Official White House Photo by Erin Scot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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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就算表面上價格較為高昂，但產品在生產過程中，降低了二氧化碳排放等對地球環境造成的負擔，保護了勞工權益，而供應鏈中也不存在對人權的侵犯。此外，即使在產生混亂狀況時，也能確保穩定供應。像這樣的永續產品才正是，我們要在我們的市場中產生的需求。
為實現這一目標，我們需要考慮新的產業政策，例如鼓勵大膽買進或是給予政府採購優待，在符合環境、勞動人權等國際標準，以及在永續環境下生產的重要物資。這項政策，是為了恢復平等條件，以實現公平競爭。
日本希望與英國、美國、歐盟等志同道合的國家收攏腳步一同前進。為了快速進行去風險化，志同道合國家所擁有的廣大市場需要同時「進化」。
演說最後，西村以 1902 年締結日英同盟時，時任英國首相莎士保理（Marquis of Salisbury）的一句話為演說作結。「政治中最常見的錯誤是固守已死政策的軀殼。」（The commonest error in politics is sticking to the carcass of dead policies.）
正是為了守護我們珍視的價值，我們才必須不斷地「進化」我們的政策。日本與英國就是最合適的夥伴，我們就在一個「新的日英進化同盟」。
參考新聞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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