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良嶼】不把女人當人看的政黨與它的粉絲：七一六凱道現形記

在今年七月十六日之前，大家其實都太不知道民眾黨在現實世界中的動員實力有幾分、號召民意的力量又有多少。

在鍵盤後面群起攻擊別人的柯粉總是第一時間抵達戰場，露出兇猛好戰的模樣。真真假假起起伏伏的民調數據一度給予柯文哲席捲天下的希望，彷彿只要是對現狀不滿的台灣人都應該視他為救世主。無論他如何多次在外交、內政、經濟、性別、國安方面暴露出極為危險的無知，網路上四處流竄擁戴柯文哲的言論總是有辦法無視這一切。

七月十六號之後，我們看清了鐵桿柯粉（以下簡稱柯粉）真正的樣貌，跟原先推估的其實沒差很遠。

在此，讓我們先區分「一般柯文哲支持者」跟「柯粉」的不同。前者有可能只是對政治較不了解，對民進黨與國民黨都沒好感，而憑著朦朧的印象選擇支持一個「看起來跳脫藍綠」的人物。這種支持者未必支持柯文哲的諸多有害言論，他們甚至未必知道柯文哲蠢到今年訪日之前發新聞稿說不排除見「安倍晉三」、無禮到在台北市長任內接待英國交通部長收到懷錶禮物後直接說是破銅爛鐵可以拿去回收、也可能不太知道他說要重啟服、貨貿。

這類支持者不大清楚服、貨貿有什麼害處，不太關注外國政要誰是誰，不太理解台灣現在跟美國的關係走到哪步了，他們對於台灣的未來跟命運只有一個朦朧的想法：「我想要有趣的新選擇」。

「我想要有趣的新選擇」這種素樸的想法，匯聚成流之後，在 21 世紀幾乎差點弄殘了好幾個老牌進步國家的民主。台灣人既然整體來說沒有比歐洲、美洲人更幸運或者更得天獨厚，因此柯文哲這種貨色的崛起，是早有前車之鑑的不幸必然。

當一些憂心忡忡又大義凜然的知識份子提醒說「不要給柯粉貼標籤」的時候，他們說的其實是這種相對無害的「一般支持者」。但人們 —— 尤其是二十到四十歲的女性 —— 說柯粉是「行走避孕器」的時候，所指的其實是那些在網路上到處高調作祟的「鐵桿柯粉」，而不是其他那些相對無害的支持者。

鐵桿柯粉的真實樣貌

近期調查資料顯示，二十歲到四十歲的女性選民對民眾黨的反感是最高的。這一方面是因為柯文哲長期以來對女性「系統性失言」所致，他的思維模式嚴重威脅了我國育齡女性的心理健康，諸如聲稱「一夫多妻是增加人口較有效的制度」、「日本女孩子比較漂亮，不像台灣女性素顏上街嚇人」、「未婚女性造成國家不安定」、「每次我上課看到有女同學，就會勸她們快點找人嫁了比較實際」。

另一方面，柯粉在挺柯文哲的時候，也隨時隨地流露出自己完全認同上述謬論。柯粉在網路上的言論包括：「台女不肯結婚是因為拜金想等著嫁有錢人」、「竹科工程師專門回收那些被壞男人玩爛了的台女」、「應該把年輕女性以國家之力分配給我們這些明明就是社會砥柱卻沒得到相應報償的男性」。

當然，你不能說柯粉討厭全部女人，他們對於智識上沒有威脅性、願意一起膜拜柯文哲且外型相對姣好的年輕女性十分「友善」，但對於剩下其他女性只能用「敵視」、「憎恨」來形容。他們打從七八年前開始，就已經樂於群起直呼自己不喜歡的女人為「母豬」、「肉便器」。女人對柯粉來說若不是乖巧可愛的吉祥物，就是母豬或肉便器。

這些柯粉總是認為，他們人生所有困境都可以怪到別人身上。柯粉念茲在茲的買房問題，某程度上來說也跟女人有關。沒有伴侶的柯粉經常公開宣稱，他們沒有女人緣是因為不夠有錢，沒有房子，至於有伴侶的柯粉則會大肆抱怨，老婆（通常負責主要育兒跟家務）對房貸貢獻得不夠，女人為什麼就可以過這麼爽？

現實生活中的雷包

房子對柯粉來說，並不只是人人都應該要有居住權益這種抽象且平等的概念。他們打從心底不相信人跟人之間平等，從他們也大肆抱怨野雞大學畢業生搶工作、八加九為何反而有女友等事情，他們自認為優於其他人。柯粉需要房子，不是因為他們在乎公平，而是因為他們嚮往特權。只要是自己沒有被平白無故輕易給予的，他們就眼紅別人為什麼有，一定是特權。

柯粉的培育過程似乎是這樣的：高壓且欠缺彈性的教育，被灌輸「只要認真讀書就會一帆風順」的思想，他們覺得自己付出真的很夠，甚至錯誤地覺得只有自己的努力特別足夠，然而怎麼沒有從天而降的女友跟房子？怎麼事情不如我意？怎麼像我這麼厲害的人還得聽別人的指示？「柯師父的書說得很好」，那些自稱有政治、經濟、法律專業歷練的人，也不過就是「沒念理工的三四五流失敗者」，我幹嘛聽他們的意見？

評估身邊認識的人，不少人發現一個古怪的現象：鐵桿柯粉在現實生活中「經常就是討人厭的人」，他們是在工作場合忙於諉過的差勁同事，他們是小心眼難相處的朋友，他們是買東西多花點錢就好像被占了多大便宜那樣成天記恨抱怨碎念的雷包。你有時候確實能跟韓粉當同事但相安無事，但你幾乎沒法沒注意到生活周遭有柯粉出沒而不受干擾跟冒犯。

不能說他們是行走避孕器？

尤其是如果你是女性，就更不可能不注意到柯粉帶來的心理威脅跟精神損害。除非你有別的更大的目的要達成。譬如，時代力量黨主席王婉諭對黨內大老黃國昌十分不敬，竟在七一六當天以嘉賓之姿出席狂批柯文哲，這當然是時代力量票源被民眾黨收割的最後反擊。但收獲一波短多長空的讚美之後，王婉諭話鋒一轉竟開始批評「批評柯粉」，說「不認同部分綠營支持者，用外貌、長相，甚至是『行走的避孕器』來羞辱遊行參與者」。這完全表現出了她要不是搞不清楚狀況，就是想踩莫名的道德制高點來投機算計政黨票。

首先，最先發明「行走避孕器」一詞的人是一些台派女性，發明這個詞的理由不是因為柯粉支持柯文哲，而是因為柯粉對女性的言論讓人太過火大，既然柯粉把女人的價值只看做「傳宗接代孵蛋器」，那麼女人就要說「看到你們我就沒法下蛋」。女人用拒絕繁殖，來說明自己不是繁殖工具，這道理應該不難懂吧？

行走避孕器這個詞彙已經出現三四年了，不是專門為凱道上的那群人發明的，當然也不是基於他們的外貌或者任何個人條件，而是基於柯粉長期以來對女人來說具有威脅性的種種言論。把這個詞彙跟綠營綁定，根本就是刻意誤用脈絡，跟柯文哲所做的事情沒什麼差別，不了解王婉諭為何一邊罵柯文哲，一邊學柯文哲雙邊押注？

七一六之後，我們看見了柯粉的力量，並且第一次集體窺見了他們的樣貌。我們應該注意的不是青年男性的過高比例，而是自主願意到場的青年女性的徹底缺席 —— 除了拿標語沉默抗議柯文哲，還被館長羞辱的女孩之外。

民眾黨訴求的客群，是容不下女人的客群，民眾黨提名的總統，是容不下女人的總統。女人看得很清楚，也透過網路等各種管道親自深刻領教過了。柯粉一邊長期在公共論域中大肆侮辱跟驅逐女性，一邊抱怨為何女性不支持柯文哲，莫非是把女人當成打不跑、罵不跑的家畜？

不把女人當人看的政黨，與它最忠實的粉絲，最後呈現出來的就是那個樣子：大汗淋漓，滿嘴牢騷，沒有女人想理。對他們口中的「勢利眼台女」來說，最快速直接不需要成本的公平正義，就是徹底拒絕民眾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