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進製程到傳統晶片　美中半導體熱戰：從拜登到川普2.0

今（2024）年 10 月下旬媒體披露，華為繞過制裁禁令取得台積電的晶片，華為的新產品搭載了台積電生產的晶片。此舉印證了美國對華為藉第三方管道獲取受美國管制技術的疑慮，其後美國即開始調查高階晶片產品在過去一年中如何進入中國，也包含輝達的 AI 晶片。

不久後，拜登政府也準備在任期的最後時刻，推出一系列圍堵中國取得先進半導體產品與技術更強而有力的措施，同時防止中國傾銷傳統或稱之為成熟製程半導體，而在今年 12 月 23 日，宣布對中國成熟製程半導體啟動 301 調查。

中國從黑市取得先進晶片　美擬擴大限制防堵

《路透社》12 月 21 日報導，知情人士透露，拜登政府計劃把協助華為利用台積電製程能力的算能科技放入黑名單。

算能科技購買台積電製造的晶片被非法整合到華為人工智慧處理器中，華為 Ascend 910B 多晶片系統上發現晶片與算能從台積電訂購的晶片相同。因此，美國商務部可能將算能科技作為華為的白手套，進而放入貿易黑名單中。

開發尖端人工智慧所需的晶片是目前地球上最有價值的硬體，不過中國的先進晶片製造能力一般被認為落後世界頂尖技術 5 年。

中國對人工智慧晶片的需求讓輝達晶片在黑市相當熱門，因此在上述的算能科技事件之後，美國除了擬將華為白手套算能科技放進黑名單，也可能會限制向中國以外的國家賣出人工智慧晶片，尤其是東南亞和中東地區。

中國走私先進晶片猖獗　美政府要禁　民間不要

目前可能的新限制規則細節尚未公開，正待監管部門的審查。但美國晶片製造商和科技公司一直在幕後戮力遊說，以防止更多限制。

與此同時，因為美超微（Super Micro）和戴爾（Dell）生產的伺服器有搭載輝達的人工智慧晶片，所以輝達已向美超微、戴爾等大客戶發出要求對東南亞的客戶進行抽查。

不過，根據美國科技新聞網站《The Information》報導，參與走私輝達晶片的五名人員表示，他們到目前為止已經成功逃脫美超微最近的檢查。

一位與美超微關係密切的人士指出，有些客戶會複製美超微有搭載輝達晶片伺服器的序號，把這些序號貼在其他伺服器上，故意讓調查人員很難追蹤是否把輝達晶片轉賣給中國客戶。在某些情況下，走私者甚至還會更改伺服器作業系統中的序號。

西方限制設備出口　中國未來５年難以縮小差距　

〈晶片戰爭〉（Chip War）作者米勒（Chris Miller）表示，中國選擇走私晶片意味著西方在晶片製造技術的領先優勢。中國人工智慧新創公司深度求索（DeepSeek）的執行長曾表示，主要限制門檻不是人工智慧開發所需的巨額資金，而是獲得高端晶片的機會。

用於推動人工智慧開發的晶片大多是美國設計、台灣製造，晶片製造的設備是在美國、日本和荷蘭生產。米勒表示，中國最大的晶片製造商中芯國際的最先進技術大概是台積電 5 年前的技術，而且西方在設備（例如荷蘭 ASML 極紫外曝光機）方面的優勢更大，因此中國在未來 5 年內幾乎沒有機會能縮小這一落差。

米勒說：「一切都取決於西方願意向中國出售什麼類型的設備。如果限制越來越嚴格，我對西方保持晶片製造領先地位越充滿信心。」不過，也有部分分析認為，限制措施從長遠來看可能會刺激中國成長動力，透過創新科技發展路徑超越西方。

拜登川普政權過渡　美中晶片戰持續升溫

在拜登和川普的過渡期間，晶片大戰一直在升溫。12 月早些時候，拜登宣布對輝達展開反壟斷調查，宣布實施最新的出口管制措施後，中國也發出要對輝達進行調查。

而 12 月中，中國也宣布禁止向美國出口用於晶片製造的關鍵礦物。

鑑於拜登政府在川普第一任期後收緊出口管制，因此針鋒相對的情況可能會讓川普在第二任期內繼續加速限制措施。不過，雖說川普的候任政府團隊擠滿對中鷹派，但一些即將上任的官員，包括川普本人曾表示，他們希望跟中國達成協議。因此川普正式上任後，具體的對中措施眾所矚目。

中國操作的槓桿：中國市場、關鍵礦物原料、台灣

面對美國日漸緊縮的限制，美國新聞網站 Axios 認為，中國目前的槓桿主要有三：

1、超大的市場：

輝達和英特爾等美國晶片製造商專門設計符合出口中國法規的晶片，這表明它們打算繼續爭奪中國市場。不過，中國也宣布進行調查來反向施壓美國企業，除了對輝達調查外，中國還宣布對英特爾進行調查，並於 2023 年對總部位於愛達荷州的記憶體晶片巨頭美光科技實施部分禁令。

2、關鍵礦物原料：

中國切斷這些礦物的供應將對全球經濟產生巨大影響，但考慮到半導體供應鏈的全球化，中國這麼做很難不傷到中國自身的利益。

3、與台灣的距離：

世界上最先進的晶片幾乎全部是台灣製造，而中國不斷聲稱要武力入侵台灣，並且不斷地在台灣周邊進行大型軍演。

中國傾銷成熟製程的威脅：供應鏈依賴、資安風險

據知情人士以及政府和產業文件透露，拜登政府正在準備對中國生產的成熟製程半導體進行貿易調查，以應對美國對這些產品的依賴可能構成國家安全威脅。

出於國家安全考慮，美國政府已經試圖限制中國獲得最先進類型的半導體。但它基本上沒有影響中國成熟製程晶片的生產，這些晶片對於智慧手機、汽車、冰箱、武器、電信等均相當重要。

但隨著中國公司和政府現在大力投資新工廠或晶圓廠來生產成熟製程晶片，美國官員擔心這可能會使美國或盟國的晶片廠倒閉，加劇美國供應鏈對中國的依賴，而且這些中國製晶片也會被整合進美國基礎設施或武器構成資安風險。

除了貿易法的301條款　還有...

美國商務部長雷蒙多（Gina Raimondo）12 月 7 日曾說：「中國正補貼這些新晶圓廠的晶片，將它們傾銷到全球市場並壓低價格。可能會據此徵收關稅。」美國政府一直在權衡是否根據兩項不同的法律進行貿易調查。

其中之一是《貿易擴張法》第 232 條，該條重點關注對國家安全的威脅，並由商務部主責。另一種選擇是 1974 年《貿易法》第 301 條，該條適用於「不正當」或「不合理」對美國產業造成威脅，由美國貿易代表辦公室主責。

此次美國拜登政府於在 12 月 23 日宣布對成熟製程半導體所啟動 301 調查，包括汽車、醫療保健、基礎設施、航太和國防工業使用的半導體。

美國貿易代表辦公室表示，正在調查中國為了爭奪半導體產業主導地位的行為、政策和做法。而調查後是否實施進口限制或徵收新關稅，這一決定將由川普政府做決定。

繼太陽能、電池、電動車　中國成熟製程半導體將傾銷全球？

而在猶豫是否啟動 301 或 232 調查之時，美國政府確實面臨越來越大的壓力，要求保護多元的半導體公司，特別是美國及其盟國正不斷投資在美國生產晶圓廠。

人們擔心中國公司可能會導致美國新工廠倒閉。根據美國政府的統計數據，未來三到五年，中國預計將增加全球近一半的成熟製程晶片新廠產能。

這很可能會對全球價格帶來下行壓力。太陽能、電池和電動車產業的美國公司也面臨類似的挑戰，因為中國工廠在政府補貼下大量生產廉價但高品質的產品。美國政府的回應是對這些產品徵收關稅。

另一方面，根據政府文件顯示，美國商務部有一直在向其他機構通報中國成熟製程晶片的生產情況，並提議根據《貿易擴張法》 232 條款開展國家安全調查。該部門提議調查「所有含有中國晶片的產品」的進口，而不僅僅是晶片本身，因為大多數中國晶片進入美國時都被搭載在其他產品中。

美國徵收「零件關稅」的挑戰

美國商務部表示，可能會啟動稱為「零件關稅」的措施，該措施不會對整個進口產品徵收關稅，而只會對內部晶片徵收關稅，具體取決於它的來源。推行這樣的關稅需要收集更多有關美國進口晶片類型的資訊。

美國商務部表示，此類關稅從未大規模嘗試過，但至少調查可能使其有機會評估此措施的可行性。

前白宮國家安全會議（National Security Council）官員哈洛（Peter Harrell）表示，美國政府面臨的實施挑戰是「在其他進口商品中的半導體」。

他說：「如果政府想要對大多數中國半導體徵收關稅，他們將不得不弄清楚如何對嵌入手機、電視或其他電子設備中的晶片徵收關稅，而關稅歷來只施加用於成品，而不是零件。」

防患未然　在更加依賴中國前採取行動

美國商務部表示，現在啟動調查可能會帶來下一屆政府改變方向或拒絕完成整個過程的風險。但這會讓拜登任內政府能夠確定調查方向，為晶片製造商和其他公司提供一個採取行動的依據，並有望在美國公司更加依賴中國晶片之前採取行動。

進一步來說，該措施將向購買晶片的公司發出強烈的市場訊號：「中國供應商的成本優勢可能是短暫的」，並鼓勵歐盟等盟友採取更積極的措施來應對中國的供應過剩。

此外，美國商務部引述最近的調查結果表示，中國供應商提供的晶片價格比美國低 30% 至 50%，有時甚至低於生產成本。這使得企業在沒有政府補貼佔其資本成本 40% 以上的情況下，就會猶豫是否要在美國和歐洲投資新的晶片廠，也會導致一些晶片計畫被擱置或取消。

美國商務部 12 月公開發布的調查也顯示，約三分之二美國公司生產的電子產品中都使用到中國晶片，但整體數量仍然非常少。

參考來源：
2024/12/24　Financial Times　US launches probe into Chinese semiconductor industry
2024/12/21　Reuters　Exclusive: US plans to blacklist company that ordered TSMC chip found in Huawei processor, source says
2024/12/20　Reuters　US prompts Nvidia probe into how chips ended up in China, The Information reports
2024/12/16　The New York Times　Biden Prepares to Target Chinese Legacy Chips With Trade Investigation
2024/12/18　Axios　Biden ratchets up AI chip war with China